索爾茲伯裡念念有詞：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

絕望的落日

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索爾茲伯裡嘴中念着詩句，手上卻不停地抽打着地上的人，很快地上的人便抽搐起來，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索爾茲伯裡見狀，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扔掉了皮帶，上前将格雷西·霍爾攬了起來，冰冷的指尖緩緩滑過格雷身上的傷口，淡淡地道：“還是這樣的你更耀眼。”

索爾茲伯裡将雪萊拖上了他的床，如今他用一隻手就能拖着格雷西·霍爾走了。

曾經他傭用盡了力氣，也沒能将那個流着滿身鮮血的格雷西·霍爾藏進冰櫃裡。

索爾茲伯裡做好了一切後，坐在了樓下木匠送他的木椅上，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迹，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異物，索爾茲伯裡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把淚水。

索爾茲伯裡新奇地看着手中的淚水，然後感覺到眼眶裡有不斷地湧出淚水，他高興地笑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活了103歲的他第一回流眼淚，索爾茲伯裡曾經極為羨慕那些動不動就哭泣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索爾茲伯裡都覺得哭泣流淚是一個神聖且美麗的事情——

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着别人哭。

格雷西·霍爾就能滿足願望，倫敦街上的人都會避着格雷西格雷西·霍爾走，一些小孩子見了他就會肆無忌憚地哭，然後引來街上一陣人的哭天嗆地。

索爾茲伯裡總是能跟着格雷西·霍爾看到各種各樣的哭聲，他真的很好奇，為何人類的身體裡會流出水來。

但是他雕的所有像，都沒有任何神采，他們不會哭，卻能笑。

因為雕像想笑，他隻需要牽起了雕像的嘴角。但若雕像想哭，他就無能為力了。

索爾茲伯裡認為哭泣是最為神聖的，他興奮地聚攏起手掌接他的淚水來，僅僅是過了幾秒鐘，他的淚水就流盡了。索爾茲伯裡赤腳踩在地闆上，蹬蹬蹬地沖着床上的人跑了過去，然後将手中的淚水遞到格雷西·霍爾面前，神采奕奕地道：“親愛的，我流淚了！”

“親愛的，我流淚了！”

“親愛的，我流淚了......”

“親愛的......”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像是死去了一般。

索爾茲伯裡卻不期待他的反應，隻是一遍又一遍地說着。索爾茲伯裡早已習慣了永遠“沉默”的格雷西·霍爾，故而也就沒有料到，一雙更為冰涼的雙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後湊近看着他手中的淚水。

他聽到格雷西·霍爾說：“親愛的，我從不騙你。”

格雷西·霍爾說過，他一定會學會哭泣。

“神也從不騙你。”

索爾茲伯裡愣住了，今日的夢境太長、太真實了。他竟然聽到了格雷西·霍爾的聲音。

“雪......萊......”

索爾茲伯裡聽到格雷西·霍爾又開口了。

索爾茲伯裡發愣，卻似是想明白了什麼，從床上爬了下去，然後拉開了久久蒙着的漆黑的窗簾。

咖啡店裡的陽光撒進了這座小小的住宅。

索爾茲伯裡分明才從咖啡店裡出來了一夜，怎麼又會遇到了這樣燦爛的陽光。

好......不适應。

索爾茲伯裡眯了眯眼睛，然後又拉上了窗簾。

一夜？

所以他昨日抽了一夜格雷西·霍爾，這個夢裡的格雷西·霍爾明明會呼救，為何他卻不願意呼救？

索爾茲伯裡上前掐住了格雷西·霍爾的雙頰，“該死的，你騙我？”

格雷西·霍爾艱難地動了從雙頰，索爾茲伯裡的力道太大，他說不出話來。

索爾茲伯裡陰森地道：“你多久未曾醒過來了，原來也不會說話，為何要诓騙我？”

格雷西·霍爾很累，他的身上有着無盡的累意，最終熬不過去，暈了過去。

索爾茲伯裡一把扔開了格雷西·霍爾，“說什麼‘不會騙我’，醒來能講話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隻有這個......”

“騙子！”

“你和神都是騙子。”

索爾茲伯裡嗤笑一聲。

寂靜的房間内，隻有格雷西·霍爾不平穩的呼吸聲，落針可聞。一陣的局促的電子鈴聲突然從索爾茲伯裡的電話中傳了出來。

電話裡的鈴聲與索爾茲伯裡先前吟唱着的咒語一模一樣，隻是電話裡的聲音要動聽許多，如同清脆的叮鈴碰撞響。

索爾茲伯裡聽到鈴聲便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一般，拿起電話貴族紳士般溫柔地笑了起來：

“安德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