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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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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呢,晚上是小島這邊本地的人接待你?有沒有機會跑?”謝崇珩問。

淩意舶大步向前走,回頭瞥一眼時時刻刻在身後保持五米距離的楚漾,頭一次有種挫敗感:“我能跑哪兒去?”

謝崇珩啞然:“去滇南和淩思岸那個神經病一起摘香蕉喂大象。”

沉默一會兒,謝崇珩知道淩意舶不想聽他說的馊主意,又補充說明:“要不你去大西北吧,你可以學鴕鳥把頭埋在沙漠裡。”

“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楚漾也會追過來的。”淩意舶頭一次沒還嘴,情緒很穩定。

“天涯海角那個景點就在海南,不遠。”謝崇珩善意提醒。

“閉嘴。”

淩意舶本來就稀薄的耐心緊急告罄。

“靠!你爸給他開多少啊,這麼拼?”

“不清楚,據說以前一個月拿五萬,加上我這麼個任務,按天算,每天二千四,一個月七萬二,再加三萬任務補助,你猜多少?”

“你家缺保镖嗎?我也能把你捉拿歸案!”

“……”

淩意舶一邊走一邊回頭又望一眼,這也不像缺的樣子啊,長走廊擠得滿滿當當的。

他挑了挑眉:“他是我向我爸要回來的。”

謝崇珩摸自己的臉,歎息:“你顔控是吧,我明白。其實我覺得我還真可以。”

見淩意舶不接話,謝崇珩後知後覺,壓低聲音:“等等……你要回來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又把人要回來?”

淩意舶擡手捋了捋長得稍微有點兒長了的頭發,重新扣上鴨舌帽,答案模棱兩可:“現在隻是一個保镖而已。”

“真假?”謝崇珩抱臂,“我那會兒還以為你墜入愛河了。”

淩意舶沒反對,也沒有應聲,想想是有那麼點兒像的。

隻是年少輕狂,愛河太淺,一條腿還沒踩下去就幹涸了。

見淩意舶拒絕回答,謝崇珩那股犯/賤勁兒上來,又湊過去問:“你現在對他這個态度,你不怕他讨厭你啊?裝不下去就别裝了,對人家好點兒不行?”

回想起楚漾從容接過香煙的動作,淩意舶突然有點煩躁。

他想象不出楚漾在東南亞生活三年的所處環境……

更想象不出楚漾抽煙的樣子,跟誰學的抽煙,為什麼要抽煙。

這些都是他已錯過的細枝末節。

“給我支煙。”淩意舶攤手。

“你不是說是破煙嗎?”謝崇珩決定給自己找回點面子。

“給我支破煙。”淩意舶補充。

“……”

謝崇珩按下打火機,一簇火苗跳躍出來,想燒了淩意舶的頭發。

淩意舶從謝崇珩兜裡摸了一根,快速走出俱樂部大堂,擡手制止楚漾他們跟上來。

他一個人站在門口有風吹的位置,回頭看楚漾一眼,扭頭咬濾嘴的力氣大了點兒,皺着眉吐出一口煙霧。

太久沒抽煙了。

近日來回回抽煙都是因為想起楚漾。

淩意舶低頭,撣了撣煙灰,沉默不語。

等他抽完煙回來,俱樂部經理親自端着一份和牛眼肉牛排從會客廳追出來,笑容燦爛:“淩二少爺,您的……”

淩意舶一怔,這的确是他以前很愛吃的牛排種類:“不是我的,我沒點過。”

“啊,是您,您那個保镖先生點的,”經理看了眼朝這邊走來的楚漾,“就那位。”

楚漾禮貌打招呼:“您好,是我給淩二少爺點的。”

“是嗎,”淩意舶冷笑了下,也不知道話是說給誰聽,“這種牛排,放在三年前我确實是很喜歡吃,但我現在不吃了。”

話裡有話,他聽懂了。

楚漾動了動耳朵,沒吭聲。

他對經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來解決。”

話剛說完,隻見淩意舶皺着眉轉身,嘴上還是說:“算了,打包帶走吧。”

經理察覺到主雇二人氣氛微妙,生怕觸了黴頭,邊後退邊忙不疊答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安排人打包!”

等經理走後,楚漾才說:“我以為你是餓了。”

他在原地站着不動,合規合禮地稍稍颔首。

淩意舶本來就比他高,看不見他眼底的神色。

“我的确挺餓的,”淩意舶盯着他側臉露出來圓潤耳廓,慢條斯理道,“等回家再吃。”

來到謝崇珩車前,楚漾第一個上車坐到後排。

淩意舶坐副駕駛。

謝崇珩一屁股坐上駕駛位,擡眼看後視鏡,還想再掙紮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帥哥,你坐在後排好像我在給你當司機哦。”

楚漾表情很嚴肅:“那您坐後排來。”

他像真的在談論這個建議的可實施性,補充:“我的C1駕駛證已滿九年駕齡,可以勝任臨時駕駛員的工作。”

好死不死,淩意舶這個殺千刀的看戲就算了還跟一嘴:“對啊,你可以選擇坐後面去。我的保镖給你當司機,我不收你錢。”

我的保镖。

謝崇珩聽出那麼點兒淩意舶偏心眼的意思,懶得戳穿他,一腳油門踩出去。

電車百公裡加速又快,來不及反應,周渡和李觀棋開着身軀沉重的攬勝差點兒沒跟上。

楚漾看着淩意舶放松的狀态,心裡忽然好受了許多。

淩意舶身上有種天生的随性和不可控。

七年前剛接手工作的時候,淩沣身邊上一任貼身保镖主管森叔還專門找楚漾談過。

說自己在淩家工作了快二十年,是眼看着淩意舶淩思岸兄弟倆一起長大的。

弟弟淩意舶率直好勝,從小都是不服就幹,在外面架沒少打,回家被關在書房裡閉門思過或者挨一頓揍都是家常便飯,咬緊牙關哭鼻子也不認錯。

淩意舶性子也很随性,不會計較有沒有受罰,被父親收拾完又是一條好漢,到處撒歡。

哥哥淩思岸就不一樣了,一碰上硬茬就哭,和弟弟搶東西也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計代價,不把自己當哥哥看。

一匹狼和一條蛇,如若相争注定是兩敗俱傷。

森叔曾告誡過楚漾,千萬不要夾在兄弟倆中間當活靶子,不要成為任何人的砝碼。

一個人在過了分化年齡之後,後脖頸都沒有反應,人的體内便會分泌出一種平衡的激素,能夠不聲不響地向外界宣告此人是個Beta。

但楚漾沒有這種激素。

在外人眼裡他就是不分化的狀态,幾乎就順理成章地把他也看做Beta,又或者因為他是行業中的佼佼者,也有人堅持認為他有成為Alpha的可能。

在國外三年,淩沣和森叔一起把他曾經差點成為Omega的秘密封鎖得很好。

服從命令是楚漾的職責,他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

但是如果提前将淩沣的安排告知淩意舶,淩意舶為了他去和父兄二人起沖突,那楚漾才是真的利用真心把淩意舶架在火上烤。

如果不摘掉腺體,他會失去首席保镖的位置。

也永遠沒有回來的機會。

他們原本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淩意舶很愛和朋友們湊在一塊兒玩,各種派對、宴會他都有參與,算是首都同齡人社交場上的熟面孔。

為了和淩家攀上點關系,又或許是垂涎于S級Alpha的能力,明裡暗裡向淩意舶遞玫瑰花的人也不在少數。

楚漾容貌出衆,自然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

可他一直都不太給人機會。

楚漾總是很規整地站在離淩意舶不遠的地方,看淩意舶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永遠做不了更貼身的副手,無法融入周圍的熱鬧。

他想過,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

淩意舶是噴薄欲出的火山,他是火山石口的冰川,不相交,也可以互相守望千萬餘年。

要恨他就恨他好了。

楚漾想過,也許在他們這樣的雇傭關系中,恨意總是比愛意長久的,就算再貪心點變成近似于家人的關系也好。

都說人間小滿勝萬全。

現在,就已是他貪心過一次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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