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意舶覺得好玩兒,遲疑着不給答案:“我得想想。”
他雙手插兜站在楚漾身側觀察對方的表情。
按理說他今晚動靜這麼大地為楚漾出了頭,他稍微提點小要求是不過分的,可看到楚漾這個默許的意思,淩意舶又不想鑽這個空子了。
“回吧,都辛苦了,”淩意舶挑眉,看着楚漾表情放松了點,突然笑了,“或者是,我請你們吃夜宵去?”
陳迦禮早就餓壞了,在夜店已經體驗過一把高消費,束手束腳不敢點别的吃,全程都在吃果盤和薯條,一聽淩意舶這麼說,就差振臂高呼:“好耶!二少爺萬歲啊,我還說回别墅吃泡面呢……”
“吃海鮮?”謝崇珩摸摸下巴,“我也要去。”
淩意舶看着楚漾,沒說話,試探的目光又落到别處,隻講:“不吃海鮮。”
“為什麼?拜托,這裡是小島,肯定要吃海鮮啊,”謝崇珩摸摸鼻子,“我知道哪兒有海鮮可以吃,走不走?”
“不吃海鮮,”淩意舶重複,“我過敏。”
謝崇珩皺了皺眉頭,望着他。
滿眼都是“這位海邊長大的少爺你在說什麼屁話啊”以及“那上次在海底餐廳聚餐怎麼沒見毒死你”。
淩意舶小時候在渤海邊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由港口和燈塔陪着長大,見過無數艘往來的船,他知道哪兒有地道的夜宵,發了定位讓周渡帶頭驅車前往。
這一頓不帶半點兒海味的夜宵十分豐盛。
周渡和李觀棋吃得很安靜,謝崇珩和陳迦禮居然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越聊越熱火朝天。
楚漾食不言寝不語,李觀棋忍不住說陳迦禮你還這麼話多呢你,人家楚首席都快睡着了,趕緊吃!
被點到的人的确是困倦了,隻是翹着唇角笑,笑出來的星星落進淩意舶眼裡,兩人也沒有再交談。
一直到用完餐上車,楚漾想了想怎麼開口,才問道:“那人是誰?你潑他,會有什麼後果?”
“不知道,不重要。”淩意舶不慌不忙。
仿佛剛剛與人起沖突的不是他。
“重要的。”楚漾嗓音很輕。
“現在到處都有人想弄死我,多一兩個無所謂,習慣了。”淩意舶單手撐着臉,小拇指在唇角慢慢地磨,“還是說……你要了解一下相關背景,然後向我爸報告?”
“不,是在關心你,”
楚漾忽然擡眸與他對視,“以我對你的關心。”
車内隻有中控台那一片亮着,LED 屏忽明忽滅。
楚漾的眼眸是夜晚波光粼粼的月亮海。
夜宵點多了沒吃完,另外三個人還在後面重新放置後備箱裡的東西,車裡隻有他們兩個人,車窗開了一半,明明海風吹過來涼飕飕的——
海風又好像因為楚漾的那句話變得粘稠了。
像夏風裡吹來黏在皮膚上的球衣,溫暖,又濕潤的。
淩意舶訝然。
神奇,楚漾居然也說“不”。
天知道他在忍耐什麼。
如果換做以前,他一定會把楚漾抱進懷裡的。
他一定會捏捏楚漾那張臉,破壞楚漾的冷靜自持,把楚漾的臉捏得唇角拉出一道彎彎的弧度,他一定會再靠近楚漾一點,告訴他。
你的關心在我這裡,勝過一句“喜歡你”。
雖然楚漾從來沒說過。
嘴上叼一根煙卻不抽,淩意舶把發帶扯下來,抓了把前額的發,露出額頭,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後天我要去剪頭發。”
“好的。”
“我這是提前二十四小時預約了吧,楚首席。”
楚漾像提前設定好的電腦程序,下意識回了聲“好的”,又覺得不對勁,側過臉看他,滿臉問号,淩二今天晚上是不是基因突變吃錯藥了?
“你那些手下不都這麼叫麼,我跟他們也沒什麼區别,事事都要聽你指揮,”淩意舶說是這麼說,又自顧自安排起來,“明天我們就在家吧,如何?”
“是。”
楚漾沒帶工作電腦出門,隻能拿手機記。
淩意舶用的“我們”有點刺耳。
他帶了點兒壞的嗓音又撞進耳朵:“明天,都穿今天買的衣服。”
“什麼?”楚漾懵了。
“工作服啊,”淩意舶看他罕見宕機,突然心情大好,唇角上揚,“你們都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