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逐潮走到楚漾身邊,壓低聲音道:“楚首席,你能騙得了淩二,可騙不了我。”
雖然鼻腔沒什麼感覺,但楚漾能想象,這個人的信息素味道一定很危險——
應逐潮落在他肩上眼神是探究的,甚至非常沒有禮貌,正想要放肆地往他脖頸後延伸。
閃蝶面具下的人臉毫無波瀾:“應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真的一點都聞不到?”
應逐潮湊近了,像是在聞楚漾身上的什麼氣息,閉了閉眼,複而睜開,“還是說,你在用你驚人的意志力控制……”
“應先生,”楚漾打斷他的話,“我正在執行保護淩二少爺的任務,請您不要打擾。”
應逐潮收聲,同時收起Alpha信息素的釋放,他從楚漾那張覆了一層冰的面孔中看不出一點破綻。
緊接着,一條臂膀擋住了應逐潮的去路,是淩意舶跻身站在了兩人中間。
“他在上班呢。”
淩意舶唇角是上揚的,眼睛是彎的,眼眸裡卻沒有笑意:“你這樣打擾他,不太合适。”
如果說應逐潮釋放出的信息素僅僅是為了試探楚漾的虛實,那麼淩意舶現在所釋放的劑量便是在示威——
眼前身形高大的Alpha輕微顫抖着,他冷靜地看着淩意舶,鬓角已凝結起冷汗,雙拳緊握于身側,一下站不住腳往身後的大理石牆上靠去。
往後仰的瞬間,壓迫感消失。
應逐潮擡起手臂扶住牆壁,緩了緩,随意地瞥了楚漾一眼,對淩意舶道:“淩思岸用過的人你也敢要?淩二,你遲早栽他身上。”
兩位少爺說話,楚漾不能插/嘴,隻得保持住颔首垂眸、耳目閉塞的樣子。
但一聽見這句尖銳的話,他的眼睫顫了顫。
“不管怎麼樣,你不該瞞着我來試探我的人,”淩意舶皺眉,“我不喜歡。”
應逐潮默然,也不再與淩意舶争辯什麼,攏了攏禮服下擺,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被少東家這麼一鬧,淩意舶也沒有了玩兒的興緻,擡手捏了捏楚漾的後脖頸:“走吧,沒意思,你就當應逐潮今天發瘋了。”
楚漾沒想到這局散那麼快:“去哪兒?”
淩意舶說:“我們回明水灣。”
楚漾感覺到傷口的不适,倒吸一口冷氣,一聲“嘶——”沒藏得住,一縮脖子,下意識想擋開他,一不小心手肘往後擊打至淩意舶胸口。
淩意舶被打得連退了好幾步,後腦勺砸在洗手間門口落地鏡的鏡面上發出聲響。
“你最好還是别随便碰我,”
楚漾颔首不語,胸膛微微起伏,語氣卻是在警告的,“特别是脖子,很癢。”
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淩沣接下這個任務,楚漾有些負氣地想,不回到淩意舶身邊,兩個人的矛盾也不會再繼續,就那樣終止總比現在這樣好。
“脖子可是Omega和Alpha的絕對領域,”
淩意舶靠在落地鏡上喘氣,像被打得很爽,盯着楚漾看了會兒,咧開嘴笑了,“怎麼,難道你也有感覺?”
可楚漾的下一句話讓他笑不出來。
“那你就好好等着我分化成Alpha來咬碎你的腺體吧。”
撂下這句話,楚漾第一次沒有跟在淩意舶身後,率先走出了洗手間。
淩意舶自然而然地快步跟了上來,擡手扳過楚漾的肩膀,順勢取下對方臉上的閃蝶面具,吹了聲口哨:“怎麼還生氣了呢,我又不是故意讓你難堪的……你這樣一張臉,遮住了很可惜。”
他的語氣是自己都沒覺察出來的示弱和柔軟。
“墨鏡戴着不舒服,”楚漾說,“我正好看見宴會上有提供面具,就拿了。”
“就不能不戴墨鏡?”淩意舶問。
“不能,做貼身保镖的第一步就是去标簽化,最好不要被過多注意到,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楚漾回答。
他正想給淩意舶提議下次出行不要再專門訂制過分惹眼的禮服。
隻聽耳邊傳來一聲笑,淩意舶說:“注意到又怎麼樣?你在我身邊已經出名了啊,楚漾,人人都知道你,人人都垂涎你……都恨不得把你從我身邊挖走,我當然要把你看得很緊。”
似乎是感覺到了Alpha在圈畫領地的危險氣息,楚漾直接看穿了剛才淩意舶大動肝火的緣由,偏過頭去。
他低聲道:“淩二,我認為應先生沒有那個意思,你别多想。我也不可能離開集團去他家,這是最基本的行規。”
淩意舶一怔,沒想到楚漾會揭穿他,生硬回應道:“我,我不是擔心你跟别人跑了。”
“我不會走。”
楚漾搶過面具重新戴上,“至少在渝水的保護任務結束之前,我會保證不離開你身邊。”
面具明明戴好在臉上了。
但說這句話時,楚漾竟然覺得胸口處的衣料像被挖掉一塊,連帶着皮肉骨血。
他隻剩明晃晃的一顆心髒露在淩意舶眼前。
“你拿什麼保證?”淩意舶質問。
“你可以預付我的薪水,這樣我就不會跑掉了。”楚漾又想出小妙招。
“又是錢……這就是首席的契約精神?”
淩意舶的目光帶着一種審視,其中情緒複雜難言,看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不用預付,我直接每個月再多付一倍,但我要求你把近身五米安全距離,也縮短一倍。”
那就是二點五米。
從今天開始,淩意舶要求他的保護距離縮短成二點五米。
也就是二百五十厘米。
他在形容他自己嗎。
白癡,真和誰打起來那不是貼臉開大嗎。
楚漾想了想在這個距離下他出拳出腿會傷到淩意舶的可能性,認真地糾結了一小會兒,覺得操作難度應該不大,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上下級之間的不友好交涉結束。
楚漾按開信号,囑咐另外兩位隊友從燕合亭後門接應淩意舶離開。
遠遠地看着兩人一前一後走來,陳迦禮非常不合時宜地吹了聲口哨,誇楚漾:“漾哥你今天好帥!”
又狗腿地添一句:“二少爺您也好帥。”
端水大師一碗水沒端平,仔細看才發現淩二少爺一張酷臉漆黑如鍋底,立刻被李觀棋掐着胳膊飛快溜上了前來接應的越野車。
上車前趁着空調預熱的時間,楚漾站在燕合亭的路邊,仰頭感受海風吹來的濕熱。
他突然很好奇,能夠聞到别人的信息素到底是什麼感覺?
應逐潮同為S級Alpha,都對淩意舶的信息素反應那麼大,那麼淩意舶的味道一定很醉人,很有攻擊性……
一定是他長大成男人之後被他藏在深處的氣味,也許是身體裡另一個隻能被伴侶觸及的靈魂。
取下閃蝶面具,他掏出手機,打開搜索引擎,想要查一下一種令他好奇的味道——
在搜索框輸入:龍、舌、蘭。
跳出來的第一個頁面沒有對其味道的描述,隻有百科詞條下簡單的導語:
龍舌蘭具有一定的觀賞價值,可用作釀造龍舌蘭酒,其葉纖維可以用于制作船纜,此外,它還是生産甾體類激素藥物的重要原料,例如腎上腺皮質激素、雄激素……
往下。
龍舌蘭的花語是:惜别,離别之痛,為愛付出一切。
楚漾動動鼻尖。
他面色鎮定,好像又聞到了淩意舶信息素的味道——濃烈辛辣,有點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