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應一聲又覺得不太禮貌,“你好。”
謝崇珩不得不承認,淩家選人的眼光的确有一手。
作為保镖,楚漾的外形出挑得他隔這麼遠都能一眼望見,偏偏楚漾身上又有種生人勿近的氣質,這就不得不勾得他嘴賤打聲招呼。
“你是不知道,應逐潮那個麻煩精,非要我親自跑一趟給他拿酒,沒想到這段時間我還能在首都遇見你,嗯,現在突然覺得來跑個腿也不錯……”
謝崇珩多看了幾眼穿便裝的楚漾,又朝他手上拎着的口袋瞄去,身為Alpha,他看那袋包裝越看越眼熟,有些意外,神秘道:“抑制貼?你分化了?”
“不是。”楚漾否認,“不太方便說。”
“那還能是什麼……淩二?”謝崇珩摸摸下巴。
雇主的敏感時期可不能往外說,楚漾蹙眉,想了一下謝崇珩和淩意舶多年的交情,沒吭聲也并不否認。
謝崇珩看出來他的态度,手撐着太陽穴,笑了一聲:“楚漾,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淩二可是S級Alpha,這種抑制貼對他來說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你都三年沒回來了,根本不知道他在現在這個年齡對信息素的掌控力。既然如此,醫療小組呢,你有給他安排嗎?”
楚漾遲疑,真的在思考謝崇珩的話,擡眼朝行人車輛都并不多的街道掃視一圈,輕聲道:“你趕時間嗎,謝公子。”
“不趕啊,我這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特别是對好看的人。”
一陣風撥開謝崇珩前額的發,他笑容燦爛,“你不用叫得這麼拘束,叫我阿珩就好。”
楚漾當沒聽見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颔首應道:“上車說。”
“你這是第二次坐上我這輛車,回回都是因為淩二,他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天擺着個臭臉擺譜。”
謝崇珩見楚漾坐進來,主動落了車鎖,擡起胳膊表示手裡沒有任何東西,手臂放下來打在腿上發出很亮的聲響:“你想知道什麼?”
他能感覺到楚漾是個目的性非常強的人,也可以說是機器人。
上車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兜風,一定是有事要問。
楚漾就這麼坐在副駕駛位上,臉被冰封住了似的,眼睫微垂,手謹慎地扶在車内把手上,白色内飾和他的一截手臂很相襯。
半晌,謝崇珩看他那張近乎冷酷的面容有了松動。
楚漾開口的嗓音很淡:“阿珩。”
“啊,”
柔軟的夏風吹進耳朵,謝崇珩被他叫得一激靈,這稱呼喊得他毛孔都快豎起來,趕緊回應,“在在在,你問?”
“我想問,S級Alpha在易感期的時候,有多難受?怎麼安撫對他傷害最小?”
楚漾問話的聲音悅耳好聽,謝崇珩猛地伸手一按,把車内正在放的英文說唱關掉。
謝崇珩莫名大腦空白一片。
S級Alpha——
他謝崇珩認識的,或者說是長這麼大身邊遇到過的,就那麼兩個獨苗苗。
謝崇珩懵怔:“誰?淩意舶還是應逐潮?”
“……”楚漾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淩二啊。”
“哦,哦,”
謝崇珩這下才回過神來,抱歉地笑了笑,敲了下自己腦袋:“淩二的話,據我所知,他一般都是打針解決,然後讓家裡派十來個Beta保镖守在門口,正常情況下昏迷個三四天他就出來了。他麼,雖然說不上非死即殘,易感期結束後虛弱到失聯幾個小時是必然的。”
“他以前也有這樣的症狀。”楚漾說,“但現在他已經二十一……”
“沒有Omega,”
謝崇珩非常認真地盯着楚漾的眼睛,“他不會亂去找Omega解決的,更何況是在易感期這種思考能力都會變弱的情況下。”
“不會嗎。”楚漾開口是問句,語氣卻更像笃定。
“你以為他是應逐潮啊?身邊有那麼穩定的Omega,羨慕死我了。”謝崇珩打個響指。
似乎是感覺到楚漾表示出的疑惑和迷茫,謝崇珩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挑眉:“孟聽池啊!”
“……”
“什麼,你居然不知道嗎?那你不在的這三年裡可發生了太多事了!”
謝崇珩就是個八面玲珑的人精,光瞅一眼楚漾的眼睛都知道他大概想了什麼,一拍大腿,嗤笑一聲:“寶貝,你該不會以為孟聽池喜歡淩意舶吧?他們仨從小一起長大是沒錯,但孟聽池和淩意舶完全就是互相看不上,光是雙方父母在一塊兒湊熱鬧,孟聽池幹脆就把應逐潮給睡了。”
“……”楚漾見他說得起勁,很捧場地點了下腦袋,“這樣。”
“不過,我聽說他們沒在一起,”謝崇珩添上這句可有可無的,目光又落回楚漾身上,眨眼,“但我相信,就算世界上隻剩孟聽池一個Omega了,淩二也不會感興趣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喜歡安靜點兒的……”
謝崇珩頓了頓,又評價道:“孟聽池嘛,我和他不熟,但覺得他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聒噪。”
楚漾一愣,眼神些微躲閃,“我不是關心這個。”
“怎麼能不關心這個呢,你可是淩二身邊一等一的貼身保镖,生理需求也是需求啊。”
謝崇珩話說得直白,轉頭看他,手指碰了碰楚漾大腿上放的袋子,“你買的這個東西,對他沒什麼用。”
楚漾下意識動了下腿,避開謝崇珩的手指。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楚漾早就習慣了接受審視的目光,沒覺得有什麼,倒是感激謝崇珩的坦率。
“你隻想問我這些?難道你不想了解,Omega的發情期要怎麼應對嗎?”謝崇珩道。
“……”
楚漾搖頭。
他畢竟一天Omega都沒有當過。
謝崇珩從他的表情中看不出半點摻假。
楚漾今天穿的牛仔是顔色很淺的藍,柔軟幹燥,無限接近于他本身,白襯衫寬松地包裹肩背,就算是坐在底盤這麼低的跑車裡,肩頸線條也直得像一杆竹。
謝崇珩盯着他看了會兒,忽然就懂了淩意舶那麼狂的人為什麼會把楚漾當成如此特别的存在。
謝崇珩張口而出的話一下就沒過腦子:“真可惜。虧了淩二他……”又倏地止住話,以打開空氣内循環的動作緩解這一分秒間的尴尬。
可楚漾耳聰目明,捕捉得很快:“淩二什麼?”
“哎呀,沒什麼。”謝崇珩又關上天窗,忽然靠楚漾近了點,溫和一笑,“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楚漾已放下一半戒備。
聞言,他下意識深呼吸一口氣,空調吹出的絲絲涼氣混雜着輕快的柑橘香味。
這種氣味将楚漾瞬間拉回小時候在森叔家附近逛過的橘子果園,柑橘的果香青澀明亮,一口咬下去搗碎在唇齒間,多汁又略帶回甘。
這下好了。
這下他真聞到了。
淩意舶要試探他,應逐潮要試探他,謝崇珩要試探他,這下真被試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