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霁月、高不可攀的人此刻放低了姿态,黑眸直直望向他,等待着眼前的少年放下心防。
不僅是告知他一個真相,更是信任他。
“也不是什麼不好說的事,”楚翊深呼吸了一下,簡單道,“人确實是我傷的,但那是因為謝宥白給我下了蠱。”
想起這些破事,他心裡升起些煩躁,雙手抓亂了頭發,繼續道,“待我意識清醒之後,就已經在戒律堂了。再加上謝宥白指控我有魔族血統……長老們就給我定了罪。”
楚翊說起這件事時,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平靜。他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居然還能冷靜說出“謝宥白”這個名字。
鐘漣青靜靜聽着,一直沒說話。楚翊手肘撐着屋頂,看向他時,目露困惑,“怎麼不說話了?”
“抱歉,”鐘漣青睫羽輕顫,手搭在了他肩上,很輕的一聲,卻讓楚翊心底沒來由地發顫,“當時不在你身邊。”
楚翊被他一眨不眨安靜看着,身體僵直地愣住。
皺了皺鼻子。心裡不免生出了點奇異的情緒,鐘漣青這是在心疼他?
楚翊從這話品出幾分詭異的暧昧,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地回道,“這很正常啊,你又不在紫雲門。”
還有一點他沒說出口,那時他們倆針鋒相對,鐘漣青就算在他身邊也不會相信他吧。
說起來……
他們倆的關系什麼時候好到可以一起賞月了?明明不久之前還水火不容。
楚翊感覺自重生以來,鐘漣青就和變了個人似的,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開始對他柔聲細語。
楚翊正斂眸思索着,突然感到嘴角覆上一點柔軟溫涼。猛然擡眸,瞳孔驟縮,震驚地看向和自己貼近的人。
眼睛一閉一睜後,眼前人的臉已變成了鐘漣青原先的臉。
同樣寫滿了震驚。
這是……換回來了?
楚翊:“……”
鐘漣青:“……”
啊?接吻就能換回身體嗎?這樣是不是有點随便了?
鐘漣青同樣發愣。
方才他隻是撐着屋頂,想離身旁人近些說話,但不知是不是逍遙劍宗的屋頂修建簡陋的原因,撐着的手一滑,身子不自覺傾倒,不小心就碰上了他的唇。
鐘漣青表情很快調整好,剛想解釋這是個意外,肩膀就被眼前少年用力按住。
鼻尖相貼的距離下,少年黑眸中一閃而過的侵略性清晰可見,手緊緊扣住他的肩背,垂眸注視着他的眼神認真得幾乎到了滲人的地步。
楚翊眸中情緒湧動,右手幾乎不受控制地想扣住眼前人的後腦勺,不管不顧深吻上去。他深切感受到,心魔發了瘋般妄圖奪取他對身體的控制。
憑借極強的自控力,他才壓下胸口騰起的心緒,勉力将手停留在鐘漣青的肩處。
互換回來後,楚翊便處在了上方,略微低着頭,還和他的死對頭嘴挨嘴貼着。
楚翊迅速向後撤離稍許距離,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故作鎮定:“沒關系。”
隻是親了一下而已……
他和鐘漣青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間親一下多正常啊。
不、一點兒也不正常!
楚翊說服不了自己,臉紅得快要滴血,放開鐘漣青後,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怎麼擺了。
猶豫片刻後,還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關,終于忍不住,直白質問,“鐘漣青,你怎麼能親我呢?”
痛失初吻的少年由于過分緊張,隻向後移了幾指寬距離。他說話時,鐘漣青能清晰感受到他溫熱的吐息,莫名讓他想到了最喜歡的棉花糖,綿綿軟軟打在他的唇邊。他突然感到了點口渴,下意識抿了下唇。
緩過神來後,他理了一下肩膀處被楚翊捏的發皺的衣服,解釋時又是溫文爾雅的模樣,“抱歉,剛剛滑了一下,手沒撐住。”
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鐘漣青的耳朵尖也紅得發燙,隻是臉上不顯。
楚翊完全沒有注意到鐘漣青的異樣,結巴道:“那、那也不能親上來啊,我第一次被人、親。”
“你得負責吧!”被驟然親了一下後楚翊腦子仿佛打了結,此刻終于理清思路得出結論。
“第一次?”鐘漣青嘴角笑容漫上點譏諷,把楚翊氣得桃花眼一挑,強調道,“當然是第一次,我還沒有過道侶呢!”
鐘漣青輕嗤了聲,溫玉般的少年被他這話挑起了點火氣,咬着牙極力克制,表現出溫和的樣子,“那你要我怎麼負責?”
楚翊晃了晃頭,困意漫了上來,打了個哈欠:“我還沒想好,你先記着欠我一次。”
“我先回去睡覺了,不過這樣能換回來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楚翊紅着臉,連忙逃離這個讓他尴尬無比的地方。
獨留清俊臉龐陰沉得吓人的鐘漣青:“……”
呵,第一次。
呵,因禍得福。
楚翊當時喝醉了是不記得了,但他可記得清清楚楚。楚翊第一次和人親上是在前世,而很巧的是,那個人也是他。
當年問心榜更新後,前六名均來自三大宗門,甚至是均分。三宗長老一合計,就給他們六人下發了一同曆練的指令。
幾人年齡相仿,合作次數一多,感情也很快好起來。
休假時便約着一起玩樂,在酒樓上點了個包間,幾輪劃拳打鬧下來,一桌的酒都被喝了個幹淨。因着提前說好不準用靈力化去酒氣,幾人喝得酩酊大醉,倒得七七八八。
最後下來,隻有他和祁今越兩個飛星宗的還清醒着。
他是因為手氣好,喝的酒不多;祁今越則是因為是在場唯一女子,對他們這種無聊幼稚的遊戲不感興趣,一直埋着頭在抄劍譜。
二人不得不擔起收拾殘局的責任。
開了幾個房間,一一把昏睡過去的幾人搬進房裡。
鐘漣青扛其他人時沒有任何問題,唯獨扛楚翊時,才發現這人喝醉了格外不老實。
笑得露出虎牙尖,還伸手抓他的臉。
鐘漣青皺着眉側頭躲過,即将把他放到床上時,一時放松了警惕,一個不注意就被他偷親了臉。
楚翊意識朦胧,眼前人越不讓他幹什麼,他就越要幹什麼。成功親到那人臉頰後,得意地晃起頭。
鐘漣青雙手僵直,又羞又惱,白玉般的耳朵紅了個透。但又狠不下心對懷中人做出過分的報複行為,幹脆洩憤般使勁将人扔到床上,轉身就走。
酒樓的床軟和,對楚翊根本起不了任何報複作用。
但鐘漣青根本目的就是為了逃離現場,飛快關門。
也就沒聽見在床上無意識翻身的楚翊發出的呢喃夢語:“鐘漣青,你怎麼總對我這麼兇啊?”
次日,鐘漣青發現這人對醉酒後的事沒有絲毫印象後,下意識松了口氣,同時心裡生出了點隐秘的失落,還有些憤然。
怎麼能就他一個人記得?明明是楚翊的錯。
若按今日楚翊所說的這個理,那就醉酒後偷親他這一事,楚翊早該欠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