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身材怪異,但謙卑溫和,絲毫沒有維克多那般傲慢無禮,訂制的西裝穿在身上,像剛剛放學被管家接回來的小少爺。
事實上,他已經五十五歲。
阿爾布道:“抱歉,疾病将我折磨成這副模樣,希望沒有吓到您。”
“由于本集團疏忽導緻歹人趁虛而入,我對此感到十分遺憾。您的投資金額已經退回,并且按照合同約定賠付違約金。”
“這是本集團賠給您的新人魚。”
随着阿爾布話音落下,喬達撤掉旁邊的幕布。
小型豎立展示缸中,一條銀尾人魚緩緩睜開眼睛。
顧清釉坐在沙發上,沒有太多興奮的表情。
他饒有興緻問:“你們明明有銀尾,卻還總是想要我的?”
阿爾布道:“顧總誤會,這是昨天才捕撈的。”
顧清釉又問:“教授說銀尾人魚很有研究價值,你們不自己留着研發,居然肯割愛?”
阿爾布誠懇道:“做錯事情就得接受批評,集團高層希望能盡力彌補顧先生的損失。當然,在交接人魚之前,希望您可以承諾不向媒體透漏此次合作。”
丢失人魚必然會牽扯出研究院,以及後續人魚實驗的事情。
顧清釉:“好,我承諾。”
反正有些事情他不做,弟弟也可以做。
阿爾布再度叮囑:“這條人魚喜歡陽光,在飼喂時請保證每天有充足的日照時間。”
顧清釉:“多謝提醒。”
魚缸重新蓋上幕布,擡上貨車。
抵達酒店後,顧清釉叮囑紅毛小弟,讓他安排人将把魚缸送到自己的房間去。
“顧先生!”
顧清釉循着清朗的聲音望去,是個藍色短發男孩。
高高瘦瘦的身材無法撐起寬大的T恤,破舊的牛仔褲拖在地上。
額前碎發半遮着眼睛,風輕輕将劉海吹起,露出清秀的臉。
那天逃走的藍尾人魚。
顯然不合身的衣服是黑岩準備的。
“我叫歐時,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顧清釉點點頭,“跟我來。”
歐時走在顧清釉身後,大廳經理馬上過來嚷嚷:“剛才都說了,我們這邊休息區全是為住店的貴賓準備的,你不辦理入住就去其他地方。”
歐時瞪了經理一眼。
顧清釉道:“他是我資助的大學生,找我做校園訪談。”
經理很快切換成谄媚的語氣,“這樣啊,那就不打擾顧總。”
話畢,還幫着摁開電梯門。
顧清釉瞧着歐時心事重重,進到房間内,他問:“怎麼了?”
歐時咬了咬下唇,擡起眼睛。
“氟利昂死了。”
顧清釉扯掉領帶,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從冰箱拿出瓶果汁給歐時。
他對氟利昂的死并不意外。
“氟利昂聲稱受到海水污染影響,導緻身患疾病,需要從聖格雷爾那邊獲得特效藥。我來酒店之前跟戴夫說過,如果他們受委托投放海怪或者給氟利昂送藥,及時聯系。但戴夫未曾找過我。”
歐時擰開果汁,喝了一小口。
顧清釉坐在沙發上,“他們沒送藥。”
歐時繼續道:“大家按照習俗把氟利昂放在大貝殼中進行祝禱,但他的屍體好好的,沒有化為泡沫,甚至沒有腐爛的迹象。 ”
“黑岩叔叔檢查了屍體,在脖子後面發現了卡槽,打開之後是這個。”
歐時從褲兜裡掏出東西,在手掌攤開。
一節電池。
顧清釉腦海中忽然回閃過某個細節,當時弟弟割破氟利昂的腰部,并沒有血流出。
他對着自己的身體比劃着,“氟利昂這個位置的傷口愈合了沒?”
歐時搖頭,“我還以為是感染導緻他身體衰弱,沒想到完全是沒有生命的家夥。”
顧清釉來到客房,歐時追上去,看到已經被轉移至大玻璃缸中的人魚十分驚訝。
顧清釉問:“你叫什麼?”
銀尾人魚面無表情:“R22,我來自北部族群,從很小的時候就跟着父母被人類豢養。”
歐時仔細觀察了銀尾人魚的遊動形态,發現有點僵硬。
顧清釉已經踩着梯子來到玻璃缸上方,他對着人魚伸出手。
“過來。”
人魚朝着那隻手遊過去,顧清釉用力把他拽出。
人魚跌落在地闆上,不斷翻騰着。歐時明白了顧清釉的意思,拿出浴巾給人魚擦幹尾巴上的水。
沒有變成雙腿。
顧清釉将人魚翻了個面,锃亮的黑皮鞋踩住人魚白色的裸背,扒拉開頭發。
歐時:“卡槽?!”
顧清釉道:“這條人魚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