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大巫”跑的飛快,即使腳下穿着拖沓的人字拖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絕命狂奔。
淩宸和賀今朝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十足地同時拔腿追了過去。
于是咖啡店裡的顧客、街邊遛人的行狗、保安亭裡的大叔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一個卷毛高個青年邊跑邊嚎,嘴裡叽裡咕噜聽不清在叫什麼;在他身後緊緊跟着另一個樣貌清秀标緻的年輕人,邊跑邊向他喊話:“大……咳,你别跑,我不是壞人!”
聽到年輕人的喊話,卷毛青年的腳步确實遲疑了一秒,他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沒人知道他看到了什麼,緊接着他臉上露出了更為驚恐的神色,腳下一絆,人字拖都跑飛了一隻。
卷毛青年根本顧不得撿鞋,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深一腳淺一腳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向前逃竄。
倒是追在他身後的年輕人停下來,歎口氣,替他把那隻拖鞋收好了。
圍觀的路人們不約而同擡頭望天——卷毛青年究竟為什麼這麼害怕?天上太陽這麼大,總不可能是見鬼了吧!
有小朋友牽着媽媽的手,細聲細氣地說:“媽媽快看,王子撿到了水晶鞋!”
媽媽趕快捂住小朋友的嘴巴,低聲道:“瞎說什麼,哪有公主穿拖鞋的?”
于是小朋友乖乖改口:“哦,原來是王子撿到了水晶拖鞋~”
拎着拖鞋的淩宸很想解釋:“他不是……我不是……鞋也不是……害。”
算了,還是别解釋了,仙多瑞拉爆改厲鬼追命的□□,會把祖國的花朵吓哭的。
雖然淩宸被拖累了速度,但賀今朝沒有停下腳步。呈現靈魂狀态的男人禦風而去,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慌不擇路的大巫。
不僅如此,賀今朝甚至越過對方,直接堵在了他面前。
賀今朝張開雙臂,竭力表示友好:“大巫,你别緊張,我們這次前來是有——”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卷毛青年就一邊嗚哩哇啦的大喊着,一邊悶頭撞進了賀今朝的胸口——然後又從他後背撞了出來。
第一次被人“穿”過去的賀今朝:“……?”
雖然理論上而言,現在的賀今朝能穿過世界上所有的牆壁、車子、電梯,那穿過一個人肯定沒問題;但他一直以來恪守底線,從來不會從其他生物體内穿過,就連路邊遇到一條狗,他都規規矩矩地從狗身上飛過去。
見賀今朝突然被“穿”,淩宸有些緊張,提着拖鞋一路小跑追過來:“賀今朝,你沒事吧?”
賀今朝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理論上沒事,但是感情上很有事。”
“感情上有事不算有事,算你事多。”淩宸松了口氣,“反正你死了也不止一天兩天了,遲早都要被人‘穿’的。”
賀今朝幽幽道:“謝謝你提醒我已經死了三天了。”
閑話休提,正事要緊。
一人一鬼彙合到一起,重啟他們的抓人大作戰。
這次他們兩個互相打配合,聲東擊西,步步為營,一步步縮小包圍圈,直到把卷毛青年圍困在小區花園裡。
正可謂:他逃,他們追,他插翅難飛。
卷毛青年抱頭鼠竄,他完全沒有想到,原本以為救了他愛寵的兩位好心人居然有一個是鬼!他一時間昏了頭腦,稀裡糊塗地跑到了小區花園的角落。
他躲到假山旁,掩耳盜鈴般地蹲下,恨不得把腦袋藏進膝蓋之間,希望“厲鬼”不要看到他。他懷中的小倉鼠也同他這個主人一樣,一身軟肉抖啊抖的,小小的心髒差點就要蹦出胸腔。
鼠鼠他啊,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看到高個子的青年恐懼到要暈過去的模樣,賀今朝和淩宸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無措與茫然。
賀今朝給淩宸使了個眼色,用口型使喚他:“你去和他搭話。”
淩宸也用口型回答:“你怎麼不去?”
他又不擅長安慰人。
賀今朝兩手一攤:“我怕我剛一開口,就吓鼠他。”
淩宸:“……”
淩宸扶住額頭無聲地歎口氣,給自己做了三分鐘心理建設,然後他垂眸看向蹲在地上的青年,接着用他這輩子最輕最緩最柔和的聲音開口:“大巫、呃,抱歉,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隻能先這麼稱呼你。我真的不是什麼壞人,我身邊這位也不是什麼壞鬼,你不用害怕。”
可惜,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絲回應。
淩宸隻能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裡拎着的那隻拖鞋,輕輕地擺到了卷毛青年面前。
因為剛才的“追逐戰”,青年的左腳一直赤腳踩在地上,腳掌被地上的小石子、小樹枝劃的都是傷痕。
淩宸的目光落在他沾滿泥污的腳上,正打算說些什麼,忽然聽到卷毛青年的嘴裡飄出一句隐隐約約的話。
“富……民……文……和……”
淩宸:“?”
他又湊近了一些,想努力聽清。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淩宸:“??”
怎麼聽上去那麼熟悉。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淩宸:“???”
他這次是真的聽清了。
淩宸試探性地補上最後一句:“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這一次,年輕的大巫終于有了反應。隻見卷毛青年赫然擡起頭來,他滿臉淚痕,鼻尖上還挂着大鼻涕泡,驚慌失措地問:“你怎麼、你怎麼會知道外婆教給我的‘二十四字辟邪真言’????”
淩宸:“呃,因為我是公務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