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猜想,他們會按照傳統請偵探——他們總是如此,嘴上說着不需要偵探來打擾公務,實際上心裡想的是沒有偵探解決不了的問題。
壓力和愚蠢的堅持會讓他們獨自調查多久?等着看吧,過不了幾天,就會有偵探出手……說不定,已經在焦頭爛額地請偵探了。
醫生将車窗升了上去。這是單面窗,你能從車裡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見你。
街上有許多西方面孔的人。你們沿着車馬道駛入了一處租界……這塊區域應該是美租界?你不确定,各國的居留地混在一起,像切水果一樣把橫濱分成一塊一塊的,然後組成了一個水果拼盤,就成為了現在的橫濱。
失憶事件的範圍覆蓋幾乎整個橫濱,影響極大,且給各國都帶來了損失。
橫濱租界範圍内,各國的商會與組織在此期間做出的交易與各種約定,還有一些灰色地帶,甚至黑色地帶的、無法用紙質文件保留資料的交易或者事件……發生了,但全部被遺忘了。
故而,即使橫濱的官員拼命道歉,保證會抓到造成該異能災難的異能者,但各國還是派遣了調查團來到橫濱。
就在昨天,英國派來的調查團和你們乘坐的返回Mafia的車輛擦肩而過。
昨天你所在的醫院位于山手地區的邊緣,那一塊區域是英租界,醫院離英國領事館很近,隻隔着幾條街。
“昨天治療我的那家醫院,是Mafia的産業?”你問。
“不是。那個醫院屬于外籍人士,我們隻能勉強滲透幾個人進去……”醫生哼笑一聲,“但是遲早會變成我們的……有首領在,這是遲早的事。”
顯然,他對太宰治非常尊敬,甚至對其能力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或許這信任不是空穴來風——最近幾年,Mafia發展壯大的速度很快,就像乘了火箭一樣。
假如這幾年的首領都是太宰治,那麼你的這位監護人,還真是了不得……
……不過,太宰治現在也最多也就二十幾歲,前幾年他也就勉強成年。所以沒有這種假如。太宰治已經擔任首領一職很久——這是不可能的。不會有這種非人存在。
“但是你們還是把我送到了那個醫院。”你說。
“因為你的傷勢太嚴重了,首領隻能就近找個醫院。”醫生說,“我都以為你死定了。但巧的是有個偵探社的社員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無人記得的三天内’成為了我們的俘虜,所以嘛——”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你很幸運——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的幸運。
“首領親自把我送到醫院去的?”你說,“那時候,Mafia内部也因為群體失憶事件陷入了混亂吧?”
“對。”醫生又看了你一眼,“但是他沒空去處理混亂……他選了不管怎麼樣,先找偵探社的人救你。所以在把你安全帶回去以後,他必須付出更多的精力處理因混亂發展出的更大的混亂。呵……我不明白,但首領的決定不會有錯。”
“到了。”司機忽然說。
他的存在感非常低,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很難想起還有這麼個人。
你看向窗外——窗外不是醫院,也不像心理診所。
司機把車停在街道旁,這裡是居住區,路上行人寥寥。
你拉開車門,秋天的風灌進了你的袖子裡,帶來足以令人打哆嗦的寒冷。
你身上穿着的外套,是太宰治給你親手披上的那件,雖然太宰身型瘦削,但他也是個成年人,他的外套在你這個少年人身上顯得十分寬大,并不太合身。
風刮得有些太大了。你眯起眼睛,把被吹到額前的碎發撇到耳後。
醫生、司機,還有你,順着一棟公寓樓的樓梯往上走,站在一間房門前。
醫生拉着你後退了一步,司機上前去,敲了敲門。
沒人回應。
司機偏過頭,他看向醫生,指了指門,又将手指在自己的脖頸前虛虛一劃,随後搖了搖頭。
醫生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好似覺得有樂子看的陰郁笑容,但他低頭看了看你,眉頭輕輕一皺,朝司機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司機點了點頭,他拿出手機,你瞥見他給備注為首領的人,也就是太宰,發了一條信息——
“約定與我們會面的人可能遭遇了不測。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很快太宰就回複了他的信息,“離開那裡。保證朔君的安全。”
醫生也看見了太宰回的信息,他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掃興神色,但他還是對你無聲地說道:走吧。
然而,你們沒能來得及走掉,因為就在這時,門自己打開了。
梳着一條長長麻花辮的銀發青年坐在桌上晃着腿,他戴着白色的禮帽,身披白色的鬥篷。他的心情仿佛十分愉快,臉上的半塊面具遮不住他的滿面笑容。
而在房間的地闆上,一個倒黴的家夥趴在那裡,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開門開遲了呢——”陌生的銀發青年手裡拿着一個文件袋,他看見你後,笑眯眯地朝你招了招手,“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