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李躬行及時充當和事佬，“一笛是我帶過的所有學生中最聰明，也最肯努力的，而小黎呢，過往經曆非常優秀，我也寄予了很大希望。”

“我們師門一定要和和氣氣，團結友愛，共同進步。”

“記住了，老師。”郁黎把自己的手解救出來，認真表達态度，“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好！”李躬行笑呵呵地從桌下拿出份禮物，遞了過來，“恰巧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見面禮。”

“謝謝老師！”郁黎雙手接過紙袋，有意無意往靳一笛面前晃，仿佛身後有條看不見的尾巴，得意地甩來甩去。

端水技能滿分的小老頭兒這次選擇替靳一笛說話：“這是師門傳統，你的師兄師姐們都有，隻不過每個人的禮物不同，算是小驚喜吧。”

“嗤。”靳一笛準确把握時機，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輕微，卻存在感極強的冷笑。

……

郁黎默默收回自己顯擺的手，把東西抱在懷裡，腳趾飛速動工。

怪不得網上都說學生和導師肯定有相似之處！

這師徒倆怎麼都喜歡逗弄别人！

“沒什麼事了。”李躬行及時結束郁黎的尴尬，“小黎，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和一笛說幾句。”

“好。”郁黎一秒也不想和死對頭多呆，肩膀放松地垮下來，微微鞠躬，“老師再見。”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李躬行饒有興趣地看了眼靳一笛：“說吧，你倆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剛才不是都說了？”靳一笛重新坐回椅子裡，打了個哈欠，蜷起手指，敲敲自己剛進來時放下的論文，“這些都是最近發表的高質量文章，估計大部分你都看過，抓緊時間把剩下的讀一讀，我們下次組會讨論。”

李躬行偏不上他的當：“别給我轉移話題。”

“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損人也能把握住輕重尺度，所以大家平時就算被你怼，也不會真的計較。”

“小黎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發自内心讨厭你的人，當然得問問原因，畢竟要為師門和諧做到防患于未然嘛。”

“你就是想看熱鬧罷了。”靳一笛無情拆穿。

和老頭兒了解他一樣，他也對老頭兒的性格了如指掌。

李躬行用沉默代替肯定，吹了吹保溫杯裡的熱茶，頭頂突然閃過智慧的光：“你倆不會談過吧？”

靳一笛崩潰地吸了口氣：“想象力這麼強，您怎麼不去寫科幻小說。”

“其實就是以前不懂事，在全校同學面前嘲諷過郁黎。”他把自己當時的發言完整重複了一遍。

“還不說實話。”李躬行闆起臉，帶着幾分逼問的語氣，“你是什麼性格我再清楚不過，如果不是他之前做了過分的事，你不會那樣。”

“我對你的形容太到位了，蛇口佛心，甚至到現在還在袒護他。”

“好好好。”靳一笛知道自家導兒在擔心什麼，隻好道出實情，“在物理集訓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他和别人聊天，說我惡心，說他一輩子都不想和我這樣的人打交道。”

“你那時候……”李躬行無聲地動了動嘴，不知道怎麼說後半句。

靳一笛意會，點了點頭。

“有這種事？”李躬行皺起眉頭，“可我覺得小黎不像是……”

“又不是什麼大事。”靳一笛強行結束這個話題，“您還有要交代的嗎？”

李躬行被打斷思路，無奈擺手：“沒了。你和小黎好好相處。”

“隻要他乖乖的，别給我找麻煩。”靳一笛懶散晃出辦公室，剛關上身後的門，擡眼便看到熟悉的身影——

郁黎正站在走廊一側，仰着臉，認真觀看牆上的傑出校友簡介。

大概是看得入迷，郁黎完全沒意識到他的存在。靳一笛把手插進褲子口袋，斜靠着牆，打量起不遠處的人。

落肩款白色印花T恤，下擺紮進深色直筒牛仔褲，褲腳松松垮垮挽起兩圈，露出高幫帆布鞋。

寬松的穿搭顯得郁黎更加纖瘦，配上白得快要反光的皮膚和清秀的五官，總讓人覺得這是剛高中畢業的乖乖崽。

可惜沒過幾秒，“乖乖崽”發現他的存在，倏地垂下嘴角，離開前不忘甩出兩記眼刀。

靳一笛暗暗歎氣。

行吧，都是錯覺。

他擡起腳，保持着距離跟在郁黎身後，結果沒走幾步，前面的人便回頭，像隻炸毛小貓，兇巴巴地叫喚：“跟着我幹嘛？”

“叫師兄。”靳一笛從郁黎身旁經過，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挑眉道，“這是十樓，而且不巧，另一部電梯在檢修。”

逞兇的郁黎被兜頭澆了盆涼水，氣勢驟然坍塌，蹭到靳一笛兩步之外的距離，悶頭戳手機。

他習慣把不方便在朋友圈發洩的小情緒放到微博：

【@竹：今天水逆!】

口袋裡手機震動，靳一笛掏出來，發現是互關好友的發博提醒。

他點進去看完，留下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