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郁黎打招呼,對面的消息便彈出來:
【Wind:晚上直播答疑,來看嗎?】
已經看到粉絲群發言的郁黎像是被煮熟的蝦子,整個人從上到下泛起害羞的紅,佝偻着趴在工位上。
心跳怎麼會這樣快?他按住胸口,直勾勾看着消息氣泡裡短短的幾個字,快要把屏幕盯出個洞。
為什麼要特意來私聊自己,再重複一次群裡說過的話呢?
他很期待自己來看直播嗎?
他平時對别的粉絲也這樣嗎?
似乎是等不到他的回複,Wind又發了條消息:
【Wind:在忙嗎?】
把滿到溢出的雜念收攏回來,郁黎找到Wind剛才在粉絲群發的“别亂猜”三個字,截圖設置成聊天背景,之後才慢吞吞回複:
【竹:最近确實有一點忙。】
【Wind:那還能來看直播嗎?】
恐怕不能。郁黎看了眼平闆上的論文和電腦上顯示正在排隊下載的相關文獻,試着盡量用委婉的措辭拒絕Wind:
【今天看不了啦,下次給你刷荔枝城堡補償!】
不行,這樣顯得對方好拜金,删掉。
【今天有任務沒完成,對不起……】
不好不好,看起來太敷衍了,删掉。
所以到底怎麼說啊?郁黎對着五分鐘過去卻始終空白的消息框,煩躁地捏捏指節,在心裡畫出個名叫靳一笛的小人兒,梆梆錘了兩拳。
都怪那家夥給他布置這麼多任務!不然他就可以在這個美好的周五早早回到寝室,拿出最喜歡的零食,點上最好聞的香薰,舒舒服服地看Wind直播!
讨厭鬼!郁黎又氣又慫,隻能藏在隔闆後面,對着靳一笛的方向龇牙咧嘴甩眼刀。
專心等消息的人自動屏蔽左手邊的窸窣聲響,看着屏幕頂端持續了幾分鐘的“對方正在輸入”,靳一笛的信心逐漸見底。
生怕下一秒就得到拒絕的消息,他想也不想地暴露自己看見對方微博吐槽的事實:
【Wind:那篇論文,我可以講給你聽。】
“嗯?”郁黎眼睛瞪得圓圓,暫停心裡毆打靳一笛的行為,傻乎乎問:
【竹:你看到我的微博了?】
靳一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怕自己在對方眼裡變成什麼沒有邊界感的偷窺狂形象,生硬地找補:
【Wind:剛才粉絲群有人提到,我就去看了一下。】
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他手指在屏幕上飛速移動:
【Wind:今天收集到的答疑請求比較少,我又答應了提前開播,怕整活失敗,所以講論文是個好選擇。】
【Wind:你說的那篇論文剛好和我的研究方向相關,我可以講好。】
【Wind:晚上直播間見?】
Wind從沒暴露過教育背景,但從前幾次答疑可以看出他是個超級學霸,加上這回自爆了研究方向,于是郁黎想要拒絕對方的心動搖起來,心不在焉地劃着表情包。
反正靠自己肯定是讀不完,就算Wind講的效果不好,那也頂多就是耽誤他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後面熬一熬就補回來了,不至于影響進度。
所以就答應吧。郁黎手指頓在乖巧點頭的貓貓表情包上,輕輕碰了下,發送出去。
看到肯定回複的瞬間,靳一笛松了口氣,後知後覺自己剛才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跳也快得不像話。
他退出和竹的聊天,看着已經爆滿并且還在不斷刷新的臨時會話,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是瘋了。他暗罵自己。
哪有什麼“答疑請求比較少”的情況,隻要他松口,粉絲們分分鐘就能造出堪比太平洋的題海,把他徹底淹沒。
厚此薄彼不是他的作風,靳一笛确定竹子沒有繼續和他聊天的意思,才放心地把自動回複改成“答疑請求過多,沒在直播中被抽到的稍安勿躁,下播後逐一解答。”
距離開播還有幾個小時,他打開竹子提到的那篇,自己已經爛熟于心的論文,從摘要開始,逐字逐句地複習。
傍晚六點,被隔闆攔開的兩人同時擡起胳膊看了眼手表,然後勾起唇角,開始收拾東西。
兩道電腦關機的提示音先後響起,郁黎抱着書包起身,被站在外側的靳一笛攔住去路。
“我要出去。”他不情不願地開口。
靳一笛微微側身,讓出一條窄窄的過道,在他貼着牆根擠過去時出聲:“明早九點會議室,記得準備PPT。”
用你提醒!郁黎不想接話,加快腳步,偏偏靳一笛邁開長腿,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文獻讀完了嗎?”靳一笛站在師兄的角度例行關心。
盡管倆人有仇,但他公私分明,不至于因為平時的鬥嘴賭氣就對郁黎進行學術散養或是使絆子,該給的引導和關心都不會少,隻要郁黎開口,他會滿足對方的一切學術或者生活需求。
不過對方最近好像很喜歡纏着劉籍提問,倒是給他省了不少事。
遲遲等不到郁黎的答案,他心下了然:“沒讀完?”
平淡的語氣落在郁黎耳中變成看熱鬧式的明知故問,他停下腳步,挺直腰杆,盯着靳一笛的眼睛:“不好意思,要讓師兄失望咯。”
靳一笛越是希望他出醜,他就越是要拿出一場漂亮的組會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