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幾天,靳一笛仿佛人間蒸發,任由郁黎和師門其他人輪番消息轟炸,直到大家實在擔心,說要找老李給他家長打電話才勉強在群裡發了個句号。
作為全師門唯一和靳一笛打過照面的人,郁黎回想起那天的國際金融課,靳一笛踩着點站上講台,眼神虛焦地講了一個半小時,聽到下課鈴聲便匆匆離開。
不祥的感覺愈演愈烈,他走出辦公室,撥出電話。
半分鐘前才在群裡回了消息的人再次陷入失聯狀态,提示音機械地重複一遍又一遍,在短促的咚聲後,電話因無法接通被自動挂斷。
腦震蕩變嚴重了?沒道理啊。郁黎斜靠在走廊牆壁上,一條腿屈起,打字時腳尖煩躁地點着地面。
【Z郁黎:你最近遇到什麼事了嗎?】
語氣似乎有些沖,他補充一句:
【Z郁黎:隻是關心你,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倒是甯願你有其他意思。”靳一笛坐在書房,臉上映着電腦屏幕的幽幽白光,說話聲音逐漸弱下去,“沒事兒送什麼關心。”
那天郁黎和他皮膚相處時的掙紮力道還停在指尖,每回想一次,剛從廢墟上築起一點的心理防線就重新崩為灰燼。
為了不讓大腦胡思亂想,他把自己關進書房,拉起窗簾,沒日沒夜地重複改論文和打遊戲的循環。
放在鍵盤旁的手機還在左一條右一條地往外蹦消息,提示音吵得人心煩意亂,靳一笛撈起手機,準備調成免打擾模式。
恰巧一條容不得他裝死的消息跳出來:
【Z郁黎:調研報告寫好了嗎,不行的話還是由我來寫吧。】
靠,差點把這事忘了。靳一笛認命地用電腦微信,發送已經躺在文件夾裡吃灰好幾天的報告。
确認對方接收成功,他關機斷網一氣呵成。
“喂!”隻被冷冷丢了個文件的郁黎氣得踢牆,狠狠敲了下手機上靳一笛的備注,“又抽什麼風!”
“怎麼啦?”薛珍铌捏着報銷單從辦公室出來,滿臉八卦地湊到郁黎跟前,“說誰呢?想吐槽嗎?讓我聽聽?”
“沒事。”郁黎覺得這會兒開口有說壞話的嫌疑,打算随便糊弄過去。
“沒事?”薛珍铌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看了看四周,用手掩住嘴巴湊到他耳邊,“和靳博有關吧?你倆鬧矛盾了?”
“沒有啊。”郁黎回答得幹脆,不懂師姐問什麼突然産生這樣的猜測,“我倆現在關系還可以吧?”
“怎麼會覺得是吵架了呢?”
薛珍铌滿臉意外:“不是嗎?”
她眨眨因驚訝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那天早上,你和靳博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然後靳博就臉色很難看地走了。”
“我以為你們兩個又鬧不愉快了。”薛珍铌摳着報銷單的角,眉心擰成個“川”字,嘶了一聲,“我總感覺靳博的反常和你有關,既然不是鬧矛盾的話……”
郁黎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站直身子收起手機,等待師姐的下文。
過了半分多鐘,薛珍铌仍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他忍不住開口詢問:“你覺得我倆是什麼?”
“額。”薛珍铌語塞,用手肘怼了下師弟,“不要講歧義句!”
“别偏題啊,師姐。”郁黎催促,“靳一笛不會是突然抑郁了吧?不是說博士生壓力很大的嗎?”
“嗐,不可能的啦。”薛珍铌擺手,“劉博都沒抑郁,哪裡輪得到靳博那種天賦怪物抑郁?”
“靳師弟再不來我真的可能要抑郁了。”劉籍不知從哪冒出來,扒在辦公室門框上,眼神空洞,“有個問題一直解決不了,我給他發消息他也不回。”
“師弟到底怎麼了?得想個辦法叫他回來啊,李門沒他得散!”
“這不是在等師姐分析嗎。”郁黎朝薛珍铌揚了揚下巴,“你剛才沒說完的話,到底是什麼?”
“其實我也沒想出來。”薛珍铌尴尬地笑了下,趁另外兩人開口讨伐前擡高音調,“但是我們可以積極地解決問題啊!找個理由把他叫出來,再拉走吃個飯喝點酒,我不信他還什麼都不說!”
“理論上倒是說得通。”劉籍話鋒一轉,“但實踐起來很難啊,他現在開了已讀不回模式,你怎麼把他叫出來?”
薛珍铌揚了揚手裡的發票,得意洋洋:“資源禀賦。”
“不要亂用專業名詞。”郁黎痛苦扶額,“都這個時候了,師姐您就給我們指條明路吧。”
“你倆外出調研的食宿和路費得報銷,單子上要他簽字。”薛珍铌打了個響指,“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