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下的飓風吹得人生疼,零零落落的雪在路燈下被放大,卡車輪子在雪地裡碾壓出幾道印子,鮮血一灘一灘的延伸到居住房内。十九區的防禦門被異種大規模的破壞,在離他不到三米的位置,防護欄已經被毀掉,滾滾濃煙伴随着大火一齊将十九區吞沒!
轟炸機低空在作戰區盤旋,他們的遠程光束無法穿透濃煙投送物資。地面上的怪物還在極具增多,在螺旋槳的轟鳴聲中不斷傳來野獸嘶吼的聲音。
馮磊被堵在了作戰區外面,他的臉色被炮彈轟得黢黑,太陽穴的地方有一塊小拇指大小的傷口,但是它已經被灰塵給蓋住,血液在臉上形成了兩道痕迹。
他的手心裡死死攥着一張照片,大口喘息着裹緊了軍大衣的領子,滾燙的白霧從他的口鼻裡散出來,他撫摸了一遍又一遍的家人臉龐。
李謙皺着眉舉槍架在軍車的後視鏡上,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嗓子如同吞了刀片一樣,他的耳膜快要被野獸的聲音震破了。他找不到秦淵的位置,煙太大了。在秦淵還沒從那堆死屍裡出來前,他不可以輕舉妄動。
李謙和他坐在一起晃眼看見照片,将ump45沖鋒槍抱在了懷裡脫下手套,挪了挪酸痛的胳膊問道:“想家人了?”
“沒,沒什麼。”馮磊眨了眨眼睛側頭看向遠處的光亮,那一束金色的光芒将戰場照得格外慘烈。
李謙摸了摸槍,他的臉上挂着血,有屬于異種的,也有人類的。他看着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馮磊笑了一聲,他們兩個人背靠着車身坐在雪地裡,旁邊全部都是屍體。
“這戰打完,我就不打了。”李謙說。
馮磊咧開嘴笑,一排森白的牙齒顯得他特别傻。他的頭發也被火燒掉了一截,頭頂有一片都是空的,他低頭把uzi的子彈裝滿,說:“不打異種了,你要做什麼?”
李謙道:“回家,看看老婆兒子。”
馮磊舔着幹裂的嘴唇站起來,雪一堆堆往下掉,笑道:“我也想看看我媽,我老婆。”
“結束了,就能回去了。”李謙也站了起來。
十九區的主幹道上淩亂不堪,車輛基本都全部報廢橫七豎八的堵住了出口。如果今日防不住十九區的門,等待他們的就是永無止盡的黑夜!
在一堆燒得冒煙的轎車旁,秦淵靠着一根電樁熟練的包紮手上的傷口,這是很早前就留下的。他冷冰冰的一張臉現在也盡顯狼狽,墨色的頭發被雪風吹得淩亂,胸前的口袋裡隻放着幾片幹掉的向日葵,他把它拿出來放到傷口處一同包紮,用來止血。
異種的襲擊還在繼續,前方的AE聯盟軍死傷慘重,他們不能預估此次戰役付出的代價,在科技和武裝武器都不能投入到這裡時,所有的部署全部都被異種砸的稀巴爛。
秦淵好幾夜沒有合眼,他看着電樁仰頭看着黑洞中落下來的雪,又拿了幾片花瓣放入口中,随後起身投入了戰鬥。
與十九區相隔不到10000公裡的二十一區卻顯得格外靜谧,從高空俯瞰下去,甚至還有幾盞燈火亮着。
這一夜,許落望沒有睡。
他在黑夜裡盤腿坐在床邊,許落望低着頭,底下的垃圾桶扔滿了帶血的紙。他用手捂着鼻子,從他的指縫中還在不斷的有鮮血流出來。
許落望呆呆的看着血污,好像是一具木偶沒有生氣。
他有點疑惑,也有些心慌,他不确定自己身體的毛病是不是和秦淵有關,他隻坐着沒有任何的辦法。
在自己快要暈厥的時候,許落望覺得有必要去找周沉澤幫助自己,在寂靜的夜空,許落望第一次敲響了他的門。
随着“咔哒”的一聲,周沉澤把門打開了,可迎接他的并不是驚訝而是平靜。許落望捂着鼻子看他,他看上去早就知道他會來找他一樣,他太安靜,安靜的不像平時的他。
周沉澤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從壁櫥裡拿了一瓶藥出來,上面畫着一個紅色叉号,許落望疑惑着接在手中。
周沉澤的背後一片黑暗,他本來就長得高大英俊,高塔海報上的男人和他在這一刻重合,他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沉悶,許落望猜不透。
人類的情感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猜透的。
周沉澤撥開他放在鼻尖的手,明亮的燈光下,許落望的臉色更加蒼白。
“這瓶藥是止血的,内服。”
“好,好的。”許落望重新捂住鼻子,小心翼翼的道了謝随後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許落望!”
“!”
許落望踏進門裡的腳步被他喊住,他扭頭看着周沉澤,他似乎有話要說。
二人四目相對,可是周沉澤卻突然變了臉,質問道:“你和指揮官是什麼關系?”
這一次,周沉澤表現得很刻意,許落望轉正了身體。随着時間的流逝,他那雙類似于周沉澤的琥珀色眼眸毫無波瀾。
人類在懷疑他,許落望從不止一次被這樣猜測,他學得很快将人類臉部表情都管理得很好,即使面對周沉澤的質問,他也再不會像白天那樣失禮。
“領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