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錯。

至今，許落望都沒有否認一句，秦淵拿過王起的槍，居高臨下的姿态仿佛回到了當年那個雨夜。

那個時候，秦淵也沒站在他這邊。

許落望一直都跪坐着，麻木的雙腿被他用大衣攏住。他不服輸的與秦淵對視，在他舉起槍的時候，身體上的血液快速的流失着，這種滋味太過熟悉。

他不願意低頭，緊咬的牙關代表了他的倔強。沒錯，就是這樣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他學會了殺人。

狂烈的勁風鼓動着秦淵的袖管，他冷漠的表情像是要即刻要了許落望的命。他定定的瞧着，黑制的皮手套包裹着他修長的手指，而這隻手中握着的是一件武器并且指向他。今天的雪不大，可以是啟程的路。

“看看還能救嗎？”

“大動脈都斷了，如果是在事發的一瞬間就才去措施，可能會有機會。”

“爪子可真利，一點活路都不給啊。”

“殺了他！他是異種！他殺了人了！上校！您在猶豫什麼？！”

此起彼伏的激昂聲音不斷鑽進大腦，他盯着秦淵的眼睛絲毫不懼，這樣的他顯得有恃無恐。

“說話。”秦淵寒冷的語氣打斷了所有嘈雜聲。

許落望：“他要殺我。”

“他為什麼殺你！”

“他和你無冤無仇！”

秦淵冷眉一蹙，王起便閉了嘴。“理由。”

“我是異種。”許落望回答的幹脆，接着道：“要我從頭說嗎？”

“他就是想開脫，上校可别猶豫啊！”說話的是李謙的部下，他們都來自二十一區，現在上司一死，秦淵一旦受異種蠱惑，隻要秦淵丢掉他們，他們必死無疑！

秦淵不去理會那些人，他蹲下身擦掉許落望唇上的細石頭，沉聲道：“你說。”

“等一個人。”許落望沒有撒謊。

秦淵：“費甯宣。”

許落望：“是。”

秦淵：“好。”

在場人一看秦淵這樣紛紛暴跳如雷，可他們卻不敢造次，隻能一味的忍着殺掉許落望的沖動。

馮磊把李謙的屍體原封不動的放回原處，小獅子一向不主動惹事，而李謙從一開始就反對救小獅子，他對異種的讨厭程度可謂是刻骨銘心，但凡是變了異的事物他都是零容忍。

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一個變異白獅，他想來也是無法壓抑住内心的殺意。可是小白獅，馮磊陷入了深思，他看着許落望從上到下觀察了一遍，直到視線落在了黑衣底下的一片血迹上。

他伸手過去輕輕的撩起了遮在許落望腿上的衣服，一個黑森森的傷口分布着可怕的血管，被劈開的小腿腓骨和胫骨之間的空洞肉眼可見！

那裡的血肉被分開了，稀碎的肉塊還沒有取出來。馮磊手下一驚轉過臉去看李謙，會用刀在敵人身上轉動刀口的人，隻有他。

秦淵的視線随着馮磊不斷向上的手逐漸蹙緊了眉頭，他接過一片衣角示意馮磊注意距離。

衣服越往上掀，冷意更甚，可是許落望不能阻止。

膝蓋上，在許落望不能伸直的膝蓋處，膝蓋骨已經露了出來，破損的皮膚邊緣挂着粉末似的灰，劇烈的摩擦和穢土才會讓傷口感染。

秦淵繼續看，在衆目睽睽之下，許落望再一次被剝的什麼都不剩，可是這次，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攻擊隻是很乖的配合。

洞裡面的聯盟軍每一個人都打着手電筒，那些光源全都在他的身上打轉，他們要知道許落望身上的傷來自哪裡，是不是自己傷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許落望，他被凍得瑟瑟發抖，他真的很想抱住自己。

秦淵沒有安撫許落望的情緒，因為這是他自己做下的事情，他需要為這件事長些記性。

許落望：“這裡。”

許落望指了指青紫的胸口，刀柄的印花已經給皮膚留下了痕迹，很深。

許落望艱難的轉過身去，細膩的後背完整的暴露在空氣裡，他們死死的看着。他慢慢将頭發攏了起來，緊繃的脖頸展現出堅韌的一面。

秦淵伸出去的手又守了會老，随着燈光的彙聚，那片潔白的脖頸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點，那是壓破了皮下的毛細血管所留下的。

“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的。”王起懷疑道。

馮磊偏頭看過去，“你弄給我看看，如果你也有我就信了。”

“費甯宣去哪兒了？”秦淵站起來，連衣服都沒給他拉上。

許落望一直背對着他，靈敏的捕捉到了來自洞外的人類氣息。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