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風輕輕點了點頭,證實了她的猜想:“她就是當年最後一個受害者。”
祝好頭皮一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秦聿風接着道:“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們突然接到一個報警電話。電話裡,有個女人稱自己被人跟蹤了,對方就穿着黑色雨衣。”
聽到“黑色雨衣”這四個字,她立刻想起那把閃着冷光的刀,一股寒意瞬間爬上顱頂。
“我和老程帶隊用最快的速度趕往現場——一處廢棄的工廠,在裡面找了很久,最後隻在角落裡找到一部裝了變聲器的手機,手機裡有一段視頻……”
秦聿風不安地抖着腿,似乎是在調整情緒,停頓了約莫半分鐘,他才繼續道:
“視頻裡,小霜倒在地上,滿身是血,一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正對着鏡頭給她塗着指甲油,等我們找到那裡時,她已經……”
他沒再說下去,深深呼了口氣,放在膝蓋上的手也因為太過用力而骨節泛白。
祝好能夠理解他的悲憤。
她從未跟程霜有過交集,然而單是看着照片上那張曾經鮮活的笑臉,就已經覺得心裡難受得慌。
想說些安慰的話,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還是秦聿風先開的口。
“在殺害小霜之後,指甲油殺手就消失了,而老程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像瘋了一樣,發誓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
“他屬于當事人的近親屬,按照規定不能再參與這件案子的調查。他索性提出了辭職,警局的領導當然舍不得這樣一個人才,再三挽留,他還是離開了,開了個這什麼……偵探社。”
“這些年他也一直沒放棄追查這個案子。”他苦笑一下:“說實話,如果他還在,隊長這個位置還真輪不到我來坐。”
祝好陷入沉思。
指甲油殺手以往的目标都是一米六左右的中短發年輕女性,可照片上的程霜身材高挑,長發及腰,應該不是他偏好的受害者類型。
他之所以選擇對她下手,隻是為了向程述宣戰。
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間接地因為自己失去了生命。
祝好根本不敢想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也突然對他那古怪的性子多了些理解。
客廳裡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良久,秦聿風笑了笑:“不聊這個了,都過去了,我們換個話題吧。”
一句話的功夫,他就把先前的那份悲傷和凝重收斂得一幹二淨,換上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笑臉。
換個話題也無妨。
祝好問道:“你認得許安甯嗎?”
“許安甯?”秦聿風偏了偏臉,目光在她臉上打轉,似乎是在思忖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祝好解釋:“她今天早上來找過程述,情緒很激動,我聽了幾句他們的談話,内容也跟指甲油殺手有關。”
秦聿風道:“許安甯,我當然認得。不止認得,還很熟悉,因為她的姐姐也是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之一。”
祝好一愣。
他歎了口氣:“十年了,每年快到許安甯姐姐忌日的時候,她都要去警局門口拉橫幅,督促我們繼續追查指甲油殺手的案子。”
難怪她在得知指甲油殺手重新作案的事會如此激動,而程述當年又是負責調查這起案子的警員,不難推測出他們是因為這件事兒才有了交集。
祝好小心翼翼地打探:“她不會是程述的女朋友吧?”
“女朋友?”
聽到這個詞,秦聿風啞然失笑。
“自從小霜出事後,老程就封心鎖愛了。别說女朋友,就他這屋,”他伸出食指對着天花闆轉了一圈,“我估計你是第一個住進來的女性。”
祝好嘴角抽了抽,聽他這話,自己還應該感到榮幸不成。
秦聿風忍俊不禁:“再說了,如果他真有女朋友,我也不會讓你住進他家啊,這不是擺明了要破壞别人感情嘛。”
祝好點點頭,這倒是。
她話鋒一轉,突然問:“話說回來,程述為什麼願意讓我住在這兒呀?”
秦聿風怔了一下,撓撓頭,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心虛:“他……可能是良心發現了吧。”
祝好哼了一聲,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你昨天晚上在他耳邊說的是什麼?”
程述一看就是不希望沾上任何麻煩的人,他願意讓一個無親無故的人住在家裡,隻可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引蛇出洞。
秦聿風愣了一下,笑得更心虛了:“你還真挺聰明的,不過你也知道老程那性子,我實在沒别的辦法說服他了,又擔心你沒地方可去,所以……”
祝好擺擺手:“沒關系,我還得謝謝你呢。”
雖然住在程述家對她來說不是最優選擇,但好歹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況且找出真兇、完成劇情也是通關的條件之一,在這一點上,她跟程述算是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