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畢業就進了奇迹娛樂,明蔚團隊缺一個助理,沒人想去,推來搡去,落到她應屆生頭上。
“我進公司三個月都沒學明白廣東話。”明蔚說,“每周都上課,熬夜跟讀TVB,以為自己說得已經不錯,大家一聽還是内地口音。要錄歌,聲樂老師叫我不要用懶音,我不知道什麼是懶音,重唱幾遍後被臭罵一頓,讓我學不好發音就滾回去。”
Yvonne笑笑:“我的問題,我講話太多懶音,把她帶壞了。”
詩汶問:“然後呢?”
“給了我一周時間校準歌詞裡每一個字的發音。當然是趕上了,我才按照原計劃發專出道。”
明蔚将幾個杯子全部倒滿,“你是犯了錯,但我不會因為這個炒掉你,因為我當初也被原諒過。前兩天算你年假,今天起正常上班吧。”
詩汶吸了吸鼻子,說:“謝謝姐姐。”
她主動端起托盤,明蔚幫她開了廚房門,Yvonne在後頭拉了一下明蔚衣角,後者回過身。
Yvonne壓低聲音說:“用新人還是風險太大,你真不換掉她?”
“新人才留得住。”
前兩個助理都是不到三年就走,明蔚團隊人少,給助理放權大,助理接觸的圈内人脈資源也多,找下家更有優勢。
一來二去,明蔚團隊成了個跳闆工具。
但人員變動的頻繁性放在外人眼裡别有意味,聯想到明蔚相關的惡劣傳聞,漸漸就沒有人願意來給明蔚幹活。
客廳裡的兩位男士向端來茶水的詩汶道了謝,孫秘書接上方才的話,向沈遐講解這幾天的日程計劃:“我定了周一晚班的機票飛上海。”
沈遐說:“我以為我們立刻就走。”
這是句問責的話,但沈遐用的是商量的語氣,對于老闆來說過于客氣,孫睿愣了一下,解釋:“這是大老闆的意思,她周日在澳門出席一個頒獎禮,會來香港和您一道回去,她想來順道看一下夫——明小姐。賀醫生這些天在柏林參加學術論壇,至少得周三後才空出時間。”
星沉傳媒的語境裡,“老闆”指沈遐,老闆前面加個“大”字定語,指沈西屏。
明蔚聽到自己被提及,坐到他們身邊旁聽。Yvonne聽着話題觸及沈家生意,覺得留在這裡不便,向明蔚打個手勢,暫且拉詩汶去餐桌邊布置工作。
沈遐覺得頭痛:“賀醫生是哪位?”
孫睿再度一愣。
明蔚看見他神色,說:“我都跟你說了。”
沈遐也說:“我缺了七年記憶。”
孫睿是沒想到有這麼嚴重,他原以為沈遐隻是暫時性的精神恍惚。他頓了頓,容色肅然:“老闆,那我建議您将休假延長,失憶的事不便對外洩露。”
明蔚和沈遐都沉默下來。
孫秘書給的建議合情合理。星沉傳媒是獨立上市公司,CEO忽而抱恙,又是來源莫測的認知上的問題,但凡傳出去一絲一毫都要沖擊股價。而星沉傳媒又是以影視業務為主要收入來源,現今的平台方、贊助商、資方個個都對市場風向嗅覺敏銳,假使聽到點風聲,又要大做文章,别說準備推的新項目了,正在籌備的項目怕都要遭殃。
“不能一直延下去。”沈遐捏了捏眉心,說,“誰知道我這個情況多久能好?我休個半年以上,一樣會惹非議。”
孫秘書說:“可……”
他後半截話沒說下去,明蔚代他說了:“可你七年前對商業一竅不通。”
她說得直接,沈遐笑笑:“沒到一竅不通的程度吧。”
沈家本就是經營家族企業的,每一代孩子都當作繼承人培養,他去學電影屬于離經叛道之舉。再者星沉傳媒也是主做影視,他到底還算熟悉。
明蔚看了他一會兒,轉頭對孫睿道:“一直休假也不是辦法,他還是得回去工作。”
孫睿虛心求教:“您看怎麼做比較合适。”
明蔚笑一笑說:“問我?我不姓沈。”
說白了,星沉出亂子又與她何幹。
客廳安靜須臾,沈遐拍了闆:“暫時先延一周假,我熟悉工作安排,孫秘書幫着點,一周後我正常上班。回頭和我媽商量下,也得看之後那個賀什麼怎麼診斷——這人到底誰?他資料發我看看。”
沈遐和孫睿喝過水就起身要走,孫睿既來了,風球也早就不挂了,自然訂好了酒店。沈遐攏共沒帶多少東西,反倒孫睿将他的出差常用行李都帶上了。
明蔚起身将他們送出門,按過電梯,目送他們二人進了電梯後,這才回身關門。
電梯門從兩邊緩緩合上,嚴絲合縫對齊的前一秒,明蔚的密碼鎖閃過一道成功落鎖的白光。
沈遐轉頭問孫睿:“你知道我和她為什麼離婚嗎?”
孫睿:“啊?”
沈遐沒繼續說話,看着他等回答。
語氣比孫睿所熟悉的老闆要溫和一點,但臉還是這張臉,嚴肅起來的時候壓迫感沒減多少。
他謹慎地進行預警:“我不是特别确定,因為您不怎麼提起這事,而且我想,您那時說的話應該也帶有較大的個人主觀色彩,總之,反正,您當時是說——”
她不會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