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vonne回公司了,明蔚讓詩汶提前下了班,自己開車帶沈遐去吃飯。
天色不是很好,落日比尋常要暗淡,她看了眼天氣預報,今晚大概率落雨。
明蔚開了導航,餐廳在她家附近,要過海。
她将手機往旁邊一擱,對副駕駛座上的沈遐說:“前面有傘,要是下雨了自己拿。”
沈遐應了一聲。
明蔚看回前方,持着方向盤,說:“在巴厘島辦的,正式儀式辦了兩天,整個行程請大家玩了五天吧。”
她口吻太自然,沈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續上方才婚禮的話題。
“方案是你和阿姨找人做的,我就提了想要露天。你爺爺那邊一開始不想來,阿姨回去吵了一架,把人請來了,住了三天,提前回去了。”她說,“但是沈家還是來了好多人,烏泱泱的我一個也記不住……我這邊也請了不少熟人和媒體,亂七八糟的。”
“辦這麼大?”沈遐以為自己做不出這種事。
明蔚倒是瞥了他一眼:“你要求的。”
沈遐略一思索,大緻猜到自己當時的考慮。想來是當初明蔚拜金、傍大款之類非議太多,他有意将排場做大,給足誠意。
“确實有點誇張。”明蔚說,沈家家風低調,她當時雖紅,又不是什麼天王巨星。
娛樂行業大大小小報得上名号的媒體全請了,看在沈西屏的面子上,明蔚沈遐結個婚占了足足一周的頭版頭條,不是直擊婚禮現場就是戀情回顧,沈遐也破天荒接受了好幾家采訪。
“之前在西班牙,你問我有沒有和我到過那裡,是真的沒有,本來定了機票,準備去的。阿姨忽然生病,就先回了上海。”後來也沒有補上蜜月的機會,闊别多年她真正到達西班牙時,也沒想過會真的和沈遐一起。
她講這些時面容平淡,叙述也不加修飾,但語氣難得地平穩耐心,到了餐廳點單時才停下來,點完以後交還菜單,問他:“剛才講的這些都沒有印象?”
沈遐說:“沒有。”
明蔚皺了下鼻子,費解地說:“都快一個月了,除了零碎畫面什麼都沒有?”
她想要打電話問賀知書到底什麼情況,這一個月沈遐和她見面也不少,不是說保持刺激就有機會恢複嗎?
“沒有。”沈遐實話實說,“抱歉。”
明蔚卡了一下:“……也用不着向我道歉,記憶這個,主要是你生活上不太方便吧,我是無所謂。”
他垂眸道:“賀知書跟我說,也有一輩子都無法恢複的情況。”
“真的?”
“嗯。”
桌子那邊短暫地沒了聲音,沈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望見她撐着下巴,視線飄忽,眉宇間有些無措。
隻這一眼,沈遐内心确定了一件事。
“明蔚,你是不是……其實很希望我能想起來?”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咬了咬下唇,擡起臉時卻沖他提起唇角笑了一下。
“沒有啊,又不關我的事。”
沈遐沒作聲,他看得出明蔚眼神不是嘴上說的那樣,她對于他能不能恢複記憶這件事在意得要死。
先前在樹下吻她之後,她也說過,不能在他失憶的狀态下和他展開一段關系。
說來說去,她想要的是一個記憶無損,曾經和她相愛又決裂分開的沈遐,不是現在這個自己。
他腦中竄過一個古怪的念頭——要不是他突如其來像被命運戲弄一般的失憶,那個台風天站在她家樓下的自己,捧了她最愛的無盡夏去等她,他們大概率是會複合的,盡管他目前還沒搞清楚他們當初離婚的矛盾根源是什麼。
吃飯時明蔚明顯興緻缺缺,稀松平常地和他聊着,話比方才少了許多,間或走神想着事情。
“那你這次在香港留幾天?”她問。
剛剛分明還在聊那首新曲,沈遐頓了一頓,跟上她的問話:“會久一點,過兩天深圳有個會議要參加,等結束了再回去。”
“這周末有台風啊。”她說。
沈遐也很無奈:“看到了。主辦方堅持不改時間,隻好争取趕在台風前回去。”
白天水下拍攝費了不少體力,明蔚吃得比平時多一點,知道有消耗,控制的壓力也小,筷子伸到他那邊的菜時,沈遐盯着她突然開口。
“如果我确實像賀知書說的,一輩子也想不起來呢?”
她動作凝固一瞬,如常地夾了菜到嘴裡,吞咽之後說:“那就想不起來,也沒辦法。”
“那我們是不是就沒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