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出好幾部催淚電影循環播放,在這般刺激下,真情實感的悲傷從大腦狂奔而出、跑向雙目。
“嗚嗚嗚嗚嗚......”林愉一邊咬緊下唇克制哭聲,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接變化成大珍珠的淚滴。
胖頭魚靈獸到底不比傳說裡的鲛人,并非随便哭哭就能整出珍珠,隻有在極端情緒中才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林愉需要延長重度傷感的狀态,才能把珍珠哭得又圓又具光澤。
她遂将手機靜音,固定電話也拔了,專心緻志造珍珠。
“愉愉,又有人找你。”宿管阿姨見電話沒打通,在樓底下喊了幾嗓子,“這怎麼都趕一起了呢。”
林愉就住在二樓,很快反應過來,才趴窗戶瞅了一眼是誰,便吓得捂住眼睛蹲下身。
是何明琥。
何明琥迎着太陽立在樓下,左手提了件鐵灰色西裝外套,腕間配一塊百達翡麗鹦鹉螺腕表,打起溫莎結的領帶微松,雙臂上真皮袖箍的白金扣輕輕映出碎光,稍減深沉,略顯不羁。
“哭了?”他眼睛尖,清楚捕捉到林愉捂着雙眼收回身子的那幕,“阿姨,我能上去看看咋回事嗎?”
宿管阿姨急忙拉住何明琥:“小何總,我們這是女生宿舍,您上去不方便。”
“但我去年還見過來實習的男大學生住在這。”何明琥緩緩皺起眉頭。
“去年是去年,今年分了内外區,外校來實習的全去外區了,内區的單人宿舍為方便管理,就分出性别了。”宿舍阿姨也是個睜眼說瞎話的好手。
這時林愉正好趕到,将何明琥請去遠處的樹蔭下。
“我出差結束,給你買了點東西送來,恭喜你多次登上熱榜,現在是位大網紅了。”當然,這不過是借口,他是為了勸林愉一定要去參加何女士的生日宴才特意跑一趟。
長大後,他不會再和父母對着幹,但也不願去多演其樂融融的戲碼,父母兩人各有私生子女,何必裝作恩愛夫妻,硬要湊個合家歡樂。
若小林肯去生日宴,便可打着接人送人的幌子遲到早退,省得徒惹無聊。
何明琥知道林愉不愛欠人情,所以沒買什麼奢侈品,隻挑了兩個特産禮盒給她。
“謝...咳,謝謝。”林愉接過禮盒,她才哭過一通,聲音沙啞得吓人。
“你沒事吧?”何明琥不知事情真相,以為她遇到難處。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可能是催淚電影過于感人,林愉覺得那種悲傷的哭勁仍未過去,小珍珠馬上便要滾落而出。
何明琥覺得與林愉相識已算有些時日,真拿她當個小妹妹看待,溫潤的眼眸中浮現擔憂:“遇事可别自己扛着......哎?”
林愉怕真在他面前上演空手接珍珠大法,鼓起勁兒撞開對方捂臉跑上樓,跟個魚雷似的就沖出去了。
?
小林這是陷進什麼難以啟齒的困境裡了?
何明琥觀林愉好像把他當成了個外人,心底悄然爬出一絲莫名其妙的煩躁。
都哭成那樣了還不趕緊告訴他,明明之前連直播的事也會問他的。
為啥不說啊?
這晚,本就有些失眠的何明琥愈發難以入睡了。
生日宴當天,飯後。
林愉掏出個小盒子送給何女士,盒子裡面整整齊齊擺着一堆圓潤光滑的大珍珠。
“愉愉,辛苦你了。”何女士趁何明琥沒在這邊,先把珍珠收起來,小聲緻謝道,“這麼多珍珠,哭得眼睛都疼了吧。”
“就看了幾部催淚電影而已。”林愉忙擺擺手。
見識過林愉出衆的能力後,何女士現在是怎麼看這孩子怎麼喜歡:“真是個實誠的姑娘。哎,你山姨在烘焙室,快去找她要點心吃,趁熱吃才好呢。”
相處以來,林愉已摸清何女士的脾性,沒有推辭,大方地去尋山姨。
“愉愉,快來嘗嘗我剛做的可露麗。”山姨喜歡給人做點心吃,然而何氏夫婦都忙,不怎麼在家吃飯,何明琥與弟妹們又很少回家,鬧得她一身技藝無處施展。
林愉很給面子地大力贊賞,略帶誇張的笑容令山姨深感滿足:“呼......好燙好燙,但是軟軟甜甜的,香草味好濃。”
“嗯——嗯——”手機振動音響起。
山姨心情好,默默關上門,将平常連何女士都不能随便進的烘焙室讓給林愉打電話。
“小林在裡面?”何明琥來尋林愉。
“跟人通話呢,應該是談工作吧。”山姨比劃了下手勢,端着裝好的可露麗去會客廳。
祁世笑與華三妙這對冤種弟妹總是纏着何明琥,他不想再和兩人假寒暄,遂來找林愉。
但觀林愉在忙,他便沒準備打擾。
等等......
通話聲從烘焙室裡傳來,隐隐約約蹦出幾個詞飄進何明琥耳中。
“身上...又不疼......賣個好價錢?”
賣賣賣什麼,還是身上的——
賣腎????
何明琥大驚失色,終日四平八穩的儀态轟然倒塌,深沉的眸中跳出慌亂,差點直接沖進裡面。
“啊,何大哥,你幹嘛?”林愉推開烘焙室的門,毫無防備地吓了一下。
“小林,你如果遇到了困難,請務必告訴我,不要做傻事,好嗎?”情急之下,何明琥直接攥住她的手腕,眼底泛出急躁的紅,“我都聽見了,你要賣......”
“賣什麼?”林愉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在和老鄉打電話。”
她哭出的珍珠太多,挑挑揀揀後,剩下一些品質不好的小珍珠沒辦法送人,隻能聯系專門做淚水珍珠販子的靈獸賣掉。
這種事關系靈獸,不能讓何大哥知道。
“我都聽見了,還有你上次哭成那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何明琥覺得林愉也算自己的朋友,又父母雙亡、孤身一人,若是被騙,他不該無動于衷。
“我......何大哥,我該回動物園了,路上我和你慢慢說吧。”林愉拖延時間,于心中迅速編瞎話。
車裡,林愉靠在半開的車窗邊,吞吞吐吐開口道:“其實,我沒有父母雙亡,我有個爸爸,隻是關系不太好。”
她一咬牙,決定獻祭單身至今的老光棍三爸。
四母三父中,目前隻有三爸活躍在岸上,聽說還是什麼大導演,混得可好了,以後她不可能總不見三爸,與其再艱難解釋,不如先給何大哥打個預防針。
“所以你就要賣腎,這哪跟哪啊?”何明琥問道。
“都說了是你聽岔了,我爸給我買了東西,我不喜歡,就賣掉換錢。”林愉真心體會到了什麼叫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
哎呀,要不幹脆給何大哥用下失憶符吧。
何明琥将信将疑,沉默良久後道:“好,我相信你,我隻是怕你涉世未深、上當受騙,我媽告訴你要把我當哥,那我就是你哥,跟哥說話藏着掖着幹嘛。”
“嗯嗯,我記住了,哥。”林愉為何明琥的關心而動容,但更多的是可算忽悠過去了的輕松。
哎?
林愉将耳朵靠近車窗:“是狗,有狗狗在叫。”
“嗷嗷嗷嗷搶孩子,有人搶我的小主人!!!!!”
搶孩子?
“那,在那,何大哥你把車開過去。”林愉順着聲音找到一條飛奔的金毛,汪汪問道,“誰搶孩子,你小主人呢?”
“我靠姐們兒你怎麼變人了?”金毛震驚,差點撞在樹上,但它護主心切,來不及思考狗如何成人,立馬跑到車邊焦急懇求,“幫幫我幫幫我,我的小主人被壞人搶走了,我還能聞到小主人的味道,就在那邊,快和我來。”
金毛不斷扭頭,示意林愉去看遠處小巷邊一個鬼鬼祟祟、橫抱着個孩子的女人。
事态緊急,林愉想都沒想便讓何明琥停車,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