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是你......”應南風用虛弱又驚喜的口吻呼喚正抱着他的阿柳。
“南風!你醒了!!”阿柳嘴角止不住上揚,眼裡盡是光芒,在黑暗的洞穴裡也顯得如璀璨的夜明珠一般,她激動得全身都在抖,竟險些失手将應南風摔落在地。
阿柳像是想要在第一時間将這好消息分享給路熹茗他們,咧着個嘴回頭,一個勁兒叫他們快過來。她早就将這二人當作同伴了。
路熹茗見這團圓的場面,也有些興奮,加快了步伐朝他們走來,仿若方才心底的擔憂沒出現過一般。楚子淩則是不緊不慢跟在後面,臉上神情倒也有些許松了口氣的意味。
應南風見周圍又來了兩人,而他就這麼被女孩子抱在懷裡,覺着有些别扭,便對阿柳笑道:“放我下來吧。”
阿柳緩緩把右臂向下傾了傾,讓對方嘗試踩在地上。因長久未運動,應南風本應是肌無力的狀态,沒想到他的雙腿卻是能穩穩支撐住他的體重,想來在神獸之力的幹預下,他竟似是被冷凍住了般,而等解凍之後,他的身體機能便能在相對短的時間内恢複正常。
等他落了地站穩了,阿柳便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兩手緊拽着他的衣領,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說着“好想你”“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之類的話。
路熹茗在一邊看着,想起自己還剩下的一些紗布,便遞給應南風。對方禮貌地接過來,對她道了謝,便專心給阿柳擦起淚來,邊擦邊問:“阿柳,如今已經是什麼年份了?”
阿柳抹了抹臉,哽咽道:“慶曆......207年,你已經沉睡了十四年......”
慶曆......敢問閣下那邊是宋仁宗執政?
路熹茗在她來這裡的短短一個月内,竟聽到了三種不同的曆法,整個人都呆掉了,張大着嘴拎着包杵在一邊,顯得格外像個小醜。這環亞國到底是不是個聯合體,若不是,怎麼會有統一的政府?若是,怎麼會各地都用的是不同的曆法,且也各自不覺奇怪的?
她望向身邊的楚子淩,見對方對這“慶曆”也是無甚反應、一臉淡定的模樣,不禁又開始懷疑起自己。
正當她還在腹诽這世界的不合理性時,應南風卻突然搖着懷裡的阿柳,大聲呼喊道:“阿柳,你怎麼了!?”
他身邊的少女,無聲無息地松開了拽住他衣服的手,又像是斷了線的風筝,就這麼飄着飄着,慢慢滑到了地上。
此時他們已經快走到洞穴的出口,瀑布沖刷着洞口的石塊,發出隆隆聲響,但即使是這樣吵鬧的環境,應南風的話語卻依舊像是平地起驚雷。楚路二人對視一眼,便都飛速趕到應南風的身邊。
應南風蹲了下來,讓阿柳平躺在他的膝蓋上。隻見阿柳本就白皙的臉,現時居然更加發白了,仔細一看,這白竟然是透着光的,而路熹茗居然能穿過阿柳看到她枕着的應南風的膝蓋。
昏暗的洞穴内,白色的光點宛若暗夜螢火蟲,又如同柳絮一般,從阿柳的身邊凝結,又糾纏着、舞蹈着、追逐着,向洞外的陽光飛去。
阿柳無力地擡起了手,撫摸着她心上人的臉頰,卻再也無法感受到對方的溫度,隻得又将手放下,合十在胸前,氣若遊絲對應南風道:“南風,能再見到你......真好......你能自由......真好......原來已經到了......十五年了嗎?”
說罷,阿柳最後深情地凝視着應南風,像是要把他永遠刻進腦海一般,應南風試圖握着她的手,卻發現怎麼抓都是徒勞,眼前的人竟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般,再也碰不到了。
阿柳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淚來,本想着再說些什麼道别的,或是安慰的話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半晌,才輕輕地道:“南風.....你有白頭發了......”
“謝謝你們。”
路熹茗這才明白這句話是阿柳對她和楚子淩說的,可那句“不用謝”卻再也無法傳達到阿柳的耳中。
應南風的腿上,如今隻剩下兩件布衣。在了卻了這折磨她一生的夙願後,她徹底消失不見了。
“阿柳?阿柳!!!阿柳......”應南風先是不敢置信,這上一秒還在對他笑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在他眼前蒸發了,随後撕心裂肺的痛苦湧上來,發抖的手捏着阿柳的衣服,将臉埋在那布料裡,無聲抽泣着。
路熹茗第一次看到這生離死别的場景,共情能力極強的她,也跟着落淚。楚子淩在她的身後,見她哭得聳肩,猶豫了一下,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緩緩走到了應南風的身邊,對其伸出了手。對方見有人來,止住了悲痛,握着楚子淩的手,重又站了起來。
本來這阿柳,隻是他們完成任務的一個環節罷了,沒想到這短短的相處時間内,竟引出這樣悲傷的故事,路熹茗覺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堵了塊大石頭一般,痛,且喘不過氣來。
當他們走出洞穴時,外面已經是太陽當空照的大中午了。路熹茗這才看清楚,這應南風身上穿的,是一件極具民族特色的長袍,上面繡着齊整的長城紋,即使過了十五年,在陽光照耀下,色彩依舊鮮豔明亮。
應南風換上了他文雅禮貌的那一面,對楚路二人拱手道:“多謝相救,在下應南風,請問二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