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擡頭望着天,似乎是在欣賞雲彩,又似乎是在直視太陽,眼睛竟被灼熱光芒刺到有些淚。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才低下頭,反問道:“你希望我留下?”
楚子淩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回她道:“是。”
聽到這蚊子一般的回答,路熹茗轉過頭來,笑道:“我可不會無緣無故選擇留下。”
楚子淩又問道:“那你會去向何方呢?”
她聳了聳肩,瞥了一下嘴角,滿臉無所謂地說道:“誰知道呢?反正我已經漂泊慣了,在哪都沒有家。去哪都一樣。說不定哪天我就又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
“如果我......可以給你個家呢?”對面的男人話說得真切,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路熹茗看着對方誠摯的眼神,心知對方确實有這樣的心思也有這樣的能力,但還是搖了搖頭,道:“這不是家不家的問題,是找尋意義的問題。在這裡,我存在的意義,要麼就隻是幫不知道去哪裡的林夢洋頂着個所謂的救世主的帽子,東幫一下西幫一下,我都搞不懂了,這世界看上去和平安甯,哪需要救世主?要麼就是幫你刷積分,天天盼着你競選成功。我怕這日子過得久了,會連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的,都忘了。”
似是又想到了些什麼,她歎了口氣,繼續補充道:“況且就這麼呆在你家,什麼事情都沒得做,也太無聊了點,這日積月累的,保不住會抑郁。要是能找點事情做,可能還好點。雖然這裡女人又不能從政,我也沒辦法去考個公務員當當。但經商呢?當教師呢?也不行嗎?”
楚子淩聽她這麼說,竟認真思索了起來,半晌,才點點頭,道:“可以經商,也可以做教師。”
路熹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拍起了手,嘴角上揚,“呵呵”笑了起來,道:“老楚啊,你想讓我留下,那你可得付出點代價了。我看中了一間空置的鋪子,就在徐錦源錢莊那條街,價格公道,風水宜人,覺得用它來打造環亞國第一個美妝店再合适不過了。怎麼樣,要不要入點股,當一個初始股東?收益我們可以三七分,我七你三,年末分紅另算。”
她甫一說完,就覺得人家既要出錢買店,又要出錢囤貨,自己太貪了肯定沒人願意跟她合作,便又讓步道:“我三你七也不是不行,反正跟我合作,你不會吃虧的。”
這鋪子的确離徐家鋪子很近,中間就隔了三間店,原本是做服裝生意的。路熹茗與顔顔逛街時,遇到了這店的主人,剛好在門上貼着“結業”的告示,便走近問了幾句。原來這主人的兒子考上了元老會的秘書崗,一家人正打算搬遷到洛京去。
那老闆見路熹茗看着這鋪子兩眼放光的樣子,便悄悄對她說道:“這鋪子就是我們自家的房産。本打算留着放租的,但若是你實在喜歡,我們也可以考慮賣給你,隻要這個價。”說罷,比了個“三”的手勢。
當然,這怎麼可能隻有三塊,路熹茗又想起了徐錦源故事裡那個慶國商隊成員跟小販因為一個“三”的手勢起沖突的事情,臉上的笑有些尴尬,頂着别人看傻子的目光還是問清楚了,那個“三”指的是三十萬貝吉。
路熹茗當時在腦内瘋狂計算了從林夢洋母家帶出來的全部家當,加在一起也就四五萬貝吉,頓時心裡涼了一大截,瞬間又跟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那老闆見她這般局促,倒也沒為難,隻跟她說了一句:“我們半個月後出發,你要是改變主意了,還可以再來,直接來鋪子門口敲門便可。”
她不是沒想過偷偷用實體化的能力變出一些錢來,但這念頭隻閃過了那麼一秒就被她的良知按死在了地上。因此,路熹茗這兩天總是在想着該從哪裡掙些錢來。而眼下,若是可以拉來楚子淩的投資,那麼至少她的啟動資金就有着落了。
楚子淩見她這一臉得意的樣子,右手握拳放在嘴邊,掩飾住了笑意,又輕咳了一聲,問道:“你需要多少?”
路熹茗聲音突然小了下去,扯着衣角,厚着臉皮說道:“三十萬......已經很劃算了,省會城市市中心三十萬就能買房,還要什麼自行車。”
“你可知環亞國化妝品生意可不好做?”對方又問。
她點點頭,道:“我知道,常人可能做不起來。可用林夢洋的身份,應該是沒問題的。至少還有個噱頭在,總會有人過來看的。但是一定不能讓别人知道你是大股東,”路熹茗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繼續說,“也不能讓别人知道我也是股東,我的表面身份最多就是個首席化妝師。我們得找人替代這個頭銜,不然麻煩很多的。”
楚子淩用右手托起下巴,深深地看了路熹茗一眼,道:“你可有合适的人選?”
這個問題可把她難住了,她來到這個世界也沒幾天,身邊認識的人也都屈指可數,也多少都跟林夢洋沾親帶故,自然是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來的,遂摸摸頭,煩惱道:“目前還是沒有的。”
對方卻給了她極大的信任,說:“我可以先将錢給你,等你有了決斷,自行去做便是。”
路熹茗對他雙手抱拳,道了聲“多謝”,就又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了。她看中這鋪子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離那徐家錢莊足夠近,她可以更方便地獲取那裡的信息,監察那裡的舉動,也方便她救人。
想到此,她又問楚子淩:“你說,徐家鋪子這事情,要怎麼辦?”
楚子淩:“稽查司從未接到過關于人體實驗的案件。周邊商鋪也隻是将其當成普通的鬧鬼事件,或是噪音事件,寫成任務發給樞文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