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中午她就吃得又少又急,趕着去綁架小賈,一下午又經曆了那麼多驚險瞬間,一旦放松下來,那底層的生存需求便在朝她招手了。
“我又餓了,”路熹茗朝着楚子淩眨眨眼睛,“我們去吃馄饨怎麼樣?順便和李老闆彙報一下情況?”
楚子淩笑着點點頭,和她一同從徐家鋪子正門離開,不出所料又收獲了一大堆民衆的側目和驚歎。而這次路熹茗卻直接迎着他們的目光回敬了一個微笑。市民們被她的笑驚到了,紛紛偏過頭去,就當沒看見。
兩日後,“徐家鋪子不再鬧鬼,反而有活人出入,那人好像還是紫微星”的消息又傳遍了嶽溪城。半個月後,那鋪子居然有生意人詢價試圖買下,還是這十八年來頭一遭。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而眼下,路熹茗正瞅着緊閉大門的馄饨鋪發愁。
她倒不是因為老闆打烊了沒東西吃而發愁,隻是那店裡,竟清晰地傳來男子粗暴的叫罵聲,和女子斷斷續續的哭聲。
李老闆怒喝道:“你怎麼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娶你是為了什麼?”
李老闆的妻子并沒有回應,而是繼續啜泣着。
接着又是一聲訓斥:“你自己說說看,這種事情都發生多少次了?不長眼睛?!這可是我們吃飯的家夥!”
他并沒有說到底什麼是“吃飯的家夥”,而是繼續道:“我當初為了你,為了你們家,征兵都選上了,也沒去成。我要是去了,今天好歹是個将軍了,哪還在這裡賣馄饨?!就是為了你,弄得我現在每天低三下四看人臉色,我還要不要面子的?你倒好!”
他越說越氣,最後竟停住了。路熹茗以為他們的争吵終于結束,卻沒想到老闆娘的哭聲卻越發凄厲起來。
“爸爸,别打了!”一個脆生生的童聲響起。
“你讓開!”李老闆對他的孩子也是這麼兇的語氣,吓得路熹茗心驚肉跳起來。
她的養父曾幾何時也是一口一個“為了你”,天天酗酒,喝醉了便打罵養母,最後弄到她好不容易盼來的家支離破碎。路熹茗念及此,不禁攥緊了拳頭,幾步沖上門前,打算“哐哐”砸門讓李老闆出來。
楚子淩又一次拉住了她,問道:“你要做什麼?”
路熹茗沒好氣地回道:“她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要問嗎?”
楚子淩卻神色一凜,道:“你先别激動,這事情應該交給稽查司處理。”
路熹茗白眼都翻上天了,反問道:“楚子淩,稽查司裡有女人嗎?你讓她去稽查司,她所受的痛苦能跟誰說?跟你們這些與施暴者同一性别的人,誰能說得出口?!”
楚子淩歎了一口氣,思忖片刻,覺得路熹茗說得有道理,便放開了拉住她的手,對她柔聲說道:“稽查司裡确實沒有女人,但我們至少可以為其提供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不過,或許你才是對的,我們确實甚少接報關于家庭糾紛的案件。”
他這麼一服軟,路熹茗也不太好意思繼續白眼看着他了。她稍稍平複了一下心緒,對楚子淩道了聲“抱歉”,便收回了原本攥到發白的手,站在門前聽着裡面的動靜想對策。
金嬉依然保持着蝴蝶的模樣,隻不過現在已經從她的肩膀上轉移到了頭發上。它見她這麼猶豫,便說道:“你想阻止就阻止呗,反正阻止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我可不是在說風涼話。這兩人都有結束這樣現狀的能力,卻一個都不行動,靠你介入,你覺得有用嗎?”
“至少,得讓她知道有人是在關心她的吧.......”路熹茗喃喃道。
金嬉不經人間苦痛,大概不明白“有人與你同在”這句話的力量,而楚子淩,雖在人間世,卻相對處在既得利益者階層,大概也是無法明白小老百姓的無力感的。
許久後,路熹茗終于下定決心,偷偷在手心裡實體化出了個小紙條來,敲了敲門,在李老闆一臉的震驚和羞愧中,不着痕迹地把紙條塞進了老闆娘的手中,後說了聲“鬧鬼的事情解決了,别忘了給我們加積分”,便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楚路二人都沒再說話。路熹茗第一次感受到沉默的時光是那麼的難熬。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在意起楚子淩的想法來。
真的是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她想。
等到路熹茗剛踏進家裡的庭院時,便看到一個身着鵝黃色紗裙的美麗女子便沖她笑了一下。而她接下來的三句話,每一句都讓路熹茗感到精神錯亂。
“淵哥哥,這就是嫂子嗎?”
“咦,這難道是路......路姐?路姐你怎麼和原來不太一樣了?”
“路姐,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