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雖是和楚子淩說的,但無形之中卻點醒了路熹茗,難道這麼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被蒙在鼓裡?
哦不,更嚴重的問題是,她已經搞不懂眼前這男人到底是楚子淩還是楚淵了。如今她的腦袋裡全是些支離破碎的信息片段,多而雜,卻愣是拼不出一個完整的圖來。
還沒等他開口回複,甯舒眉便自顧自從手提包裡掏出了一個精美的紅色信封,塞給路熹茗,又對她甜甜笑道:“下周三晚上,我們團在嶽溪城諧歌會館有演出。本來這票是要送人的,但誰能比得上路姐你呢?路姐,你一定要來看呀!”
路熹茗懵然點了點頭,接了下來,隻見那信封上印滿了燙金的鮮花蝴蝶和山川溪流,煞是好看。信封正中印了個“洛京諧歌總團”的金色字樣,還撒了些金粉在上面,一摸上去一手亮晶晶的粉末。
她見路熹茗接了下來,便愉快地向他們揮了揮手,說道:“我走了,團裡的大家還在等我回去排練。淵哥哥,我給你們的新婚賀禮放在客廳了。下次再見吧!路姐,下次我可要和你聊很久很久的天呢!”
說罷,甯舒眉便提着她的紗裙輕飄飄又熟練地離開了,留了滿臉黑線的路熹茗在原地。
而楚子淩則是深呼吸了好一陣子,才終于下定決心,對路熹茗輕聲說道:“你......可以叫我楚子淩,也可以叫我楚淵。看你喜歡。”
路熹茗捏着那信封,細細摩梭着上面的花紋,低着頭語氣有些生硬地回答道:“我沒有喜不喜歡,我隻想知道為什麼你有兩個名字。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騙我,不是說了對我沒有隐瞞的嗎?”
即使餓到前胸貼後背,路熹茗此刻也沒什麼吃飯的欲望了,特别是不想和眼前人一起進食,怕自己吃一半胃痛。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感到一陣焦躁和郁悶,不知道是在氣對方沒有遵守諾言,還是氣自己竟輕易相信了别人,或者是氣自己無能,什麼關鍵信息都看不透,自始至終都在被别人牽着鼻子走。
金嬉最愛看這二人鬥嘴了,因為它要麼能從其中找到些樂子,要麼能找到些可以說教的地方,因此它笑呵呵地給這路熹茗傳音道:“哈哈,人家沒說,你也沒問啊!我看你平時也沒關心過他呀。”
這話說得那是直戳路熹茗的肺管子,她臉瞬間漲得通紅,磕磕巴巴支支吾吾找了好半天說辭,最後才冒出一個:“我現在不就在關心嗎!”
一聲輕笑傳來,路熹茗看向眼前的男人,不知他為何發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楚子淩便湊到了她的耳朵邊,小聲但很認真地說道:“楚子淩是我的同胞兄長,而我的真實身份是楚淵。自哥哥去世後,我便一直以他的身份面見世人。隻有你和甯舒眉知道這件事。”
這下,路熹茗徹底不知該做何種表示了。她忽然有些後悔,不應該氣對方對自己有所隐瞞。這麼大的秘密,換做是她自己,大概也會選擇一直沉默不言,直到把它帶進墳墓裡。
她連忙轉過頭來,捂住楚子淩,不,楚淵的嘴,嘟囔着:“别說了别說了,隔牆有耳。”
金嬉卻很想繼續聽下去,于是主動給他們開了傳音。而楚淵也從善如流繼續說了下去。
“我騙得過所有人,但騙不過甯舒眉。楚子淩曾是她最愛的人,即使我們面容相似,靈魂卻不盡相同,她總能一眼看穿我們的身份,”他頓了頓,繼續傳音,“而你日後也會發現這件事。不過眼下,不管你怎麼稱呼我,或者認為我是誰,我都能接受。我并非刻意隐瞞,隻是時候未到,我不想讓你提前為還未發生的事情煩惱。”
他的語氣極其真誠,路熹茗本還持有懷疑态度,卻被他那句“不想讓你提前為還未發生的事情煩惱”擊中心神,心底裡那堆砌起來的堅牆仿佛被撬開了一小塊,露出了一條縫,流出來鮮活和熱辣的血液。
這血液直沖雲霄,讓路熹茗感到一陣頭昏腦脹。她臉紅着憋了半天,嘴唇都咬破了,終于選定了她認為合适的稱呼,吸足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對楚淵說道:“知道了,楚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