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嬉被她這個問題噎住了,想了好半天,才苦笑了一聲,說道:“你這個問題,就像是在問‘風這種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什麼看不見’一樣。”
它頓了頓,繼續說道:“若這能力不為真,你又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你手裡拿的那個又是怎麼來的?怎麼照亮這樹林的?”
路熹茗将視線從樹上移開,“嘿嘿”笑了一聲,蹲下來坐在地上,說道:“是我想多了,不談這個了。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認識的人當中,有沒有一個頭發很長、很愛穿紫色衣服的女子?”
金嬉也跟着坐了下來,目視前方,似乎是在費力回想着這幾千年來的際遇。
良久後,它才回複道:“沒有。紫色不常見,環亞成立以前隻有皇族之人會穿。我可沒跟什麼天潢貴胄打過交道。”
原來是這樣嗎?那她在青谛的糖果盒裡看到的那個貼着地面的圓球裡的龍,難道不是金嬉?
她又問道:“這世間,除了你以外,還有别的龍嗎?”
這回它倒是答得斬釘截鐵:“不可能,絕對沒有。兩條龍同時存在,這世間的萬物會失衡的。”
路熹茗聽得雲裡霧裡的,隻好歎了一口氣。若是按照金嬉的說法來推斷,那夢裡的龍隻有一個可能,便是金嬉本人。可它居然說自己不認識穿紫衣服的女子。難道,那是未來發生的事情?
或者說,這夢就是夢,是大腦随便編出來、拼湊了所有可能的奇幻元素而産生的虛拟故事?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既不用緬懷過去,也不用擔憂未來。那就隻是個虛幻的故事而已。
一陣風吹過,火把上的火苗跳動了幾下,又在風停下來之後安靜下來,繼續窺探着這二人的對談。
“金嬉,你之前選中的人,那個好幾百年前的人,是什麼樣的?”路熹茗把下巴支在一隻胳膊上,看着金嬉問道。
金嬉抖了抖毛,趴了下來,擡起一隻眼皮子回道:“就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懂點與天地交流的法術而已。後來他總想着參破這天道,心魔太深,我也勸不住,隻好離開了他。”
她又問:“八百年前的人們也是和現在一樣,有着各式各樣的魔法嗎?”
金嬉這回連眼皮子都不擡了,語氣有些敷衍,說道:“不然呢?”
“金神,你為何選中我?”路熹茗終于問出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過了好久,金嬉才睜開了雙眼,轉過頭來,盯着路熹茗一字一句道:“我說過了,為了借你的力量回歸世界本源。我在這世上已經呆得太久了。”
即使對它的回答不滿意,路熹茗也依舊點點頭,不再糾纏。旋即,她又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有一天,以不同的面貌來找你,你會發現那是我嗎?”
“會吧,”金嬉打了個哈欠,“誰知道呢。不要總問這種假設性的問題。”
路熹茗見它快要睡着,便蹑手蹑腳地站了起來,拿着火把向那藏着青谛的瀑布洞穴走去。可沒走兩步,就被金嬉喝止住:“你要作甚?”
路熹茗回頭擠出一個笑臉道:“我......覺得青谛在侯兆昀手裡實在有些危險。”
“所以你要去收了青谛?”金嬉皺着眉頭發問。
路熹茗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隻能回道:“我就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解除他們共生關系的途徑。”
金嬉跑上前來,一臉嚴肅地對她說道:“你若覺得這能力在侯兆昀手中危險,和侯兆昀當年以同樣理由控制應南風又有什麼分别?”
片刻後,它又給了路熹茗一個台階下,道:“我可幫你溝通,如果青谛自己想要離開,你便可帶它走,可若是它不願意,那便回去吧。”
十五分鐘後,等到路熹茗帶着金嬉再一次進入那個栖息着托塔魚尾鼋的洞穴時,金嬉便率先化作一隻烏鴉,圍着青谛繞了一圈,又落在了青谛的脖頸上。
青谛見到金嬉,巨大的身子顫動了幾下,發出低沉又帶着些愉悅的嗚咽聲。
它又看了一眼站在水池邊的路熹茗,站了起來,揚起脖子對天嘶吼着。
路熹茗原以為它又要發動能力了,往後退了幾步,找了塊平坦又沒被水浸濕的地面,坐了下來,等待着再次入睡。
可她預想中的沉睡卻并沒有到來。
“奇了怪了,”此時,遠處的金嬉對路熹茗傳音道,“是誰把它的枷鎖打開了?明明我上次來時,它還是被鎖着不能動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