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路熹茗卻沒有生氣,因為她确實不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世界。
況且那預言中人是林夢洋,而不是她。她不過是鸠占鵲巢罷了。
他左手摟着路熹茗,右手卻在口袋裡摸索着。不一會兒,他便掏出一個褐色小瓶子,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來,遞到路熹茗嘴邊吩咐道:“吃下去,很快你就有精神了。”
見路熹茗緊閉雙唇,狐疑地斜睨着那藥丸,他解釋道:“你放心,我即使給你下毒,肯定也不會是現在。”
路熹茗想起孔雀曾說過魏覺隐醫術高超,心下一橫,拿起藥丸便吞了下去。
果然一股清爽之氣劃過她的五髒六腑,她真的精神了起來。
這下她再沒辦法用病痛來逃避即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了。
很快,諧歌表演就結束了,因為若是再不結束,觀衆們就要因聽不懂走得七七八八了。
“想必大家都曾聽說過‘雙木懷珠’的預言吧。”一名男性白堡成員在台上揚聲道。
路熹茗隐約記得他的稱号,好像是“蜜蜂”,但又不是很确定。
台下本打算離場的觀衆腳步又停了下來,紛紛走回了原處。
“今日,我們有幸請到了預言中人,林夢洋小姐,來為我們的表演畫上句号。希望大家能有個難忘的周末!”蜜蜂熱情洋溢地說道。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路熹茗挪向舞台的途中,聽到無數的竊竊私語。
“哎?我記得她好像不守婦道,去勾引她姐夫來的。”
“是哦是哦,我好像也聽說過。”
“都是騙子,我看還是走吧。”
“再等等,看看她有什麼花招。”
路熹茗的肚子又開始痛起來。她甚至希望金嬉此刻便可以帶她走,即使當着衆人的面、被發現神獸的存在也沒關系。
可她又想起上台前魏覺隐在她耳邊那惡魔的低語“想想你的夫君”,便又把逃跑的念頭收了回去。
“那個......”路熹茗走到台中心,左手無助地捏着右手,眼神也不知該往哪裡放。
很快,台下便有人開始不耐煩起來:“你想說什麼啊!快說吧,别浪費大家的時間!”
“那個......”路熹茗踟蹰半天,還是隻能冒出這兩個字。
人群陸陸續續開始散去。路熹茗甚至想,是不是隻要耗到所有人都走完了,她就可以什麼都不說就結束任務了。
似是看破了路熹茗的計劃,蜜蜂竟上前來笑着吆喝道:“大家先别着急走嘛,我們這邊有免費的米贈送,大家領完再離開。”
台下的躁動小了些,觀衆們不禁定住身,擡眼向四周望去,尋找免費米的蹤迹。他這聲吆喝甚至吸引了更多人前來。
蜜蜂卻在臨下台前貼着路熹茗的耳邊說道:“青蛇提醒你,有些東西你可不能忘了。”
路熹茗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台下還不知會發生什麼的觀衆,又看了看冷冰冰注視着她的魏覺隐。
後者深不見底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的想法,就這麼安靜地觀察着她,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部分觀衆已經拿到了米,笑眯眯地和朋友議論起來這周末的收獲。
終于,路熹茗深吸一口氣,豁了出去,對着台下大聲喊道:“藍晶會讓人短命!藍晶會讓人成瘾!藍晶的好處都是有人騙你們的!”
她也沒想到自己打了半天草稿也沒有任何用,真到了說話的那一刻,自己的這番講演竟如此粗糙。
很快,觀衆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他們先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反複找身邊人确認幾番,确認自己沒聽錯後便不可置信地彼此交換着眼神。
接着,人群中開始有了議論,議論又推起了暴怒,人們瘋狂又失控地對她進行着語言羞辱和人身攻擊。
怎麼會有人質疑他們二十多年來的習以為常的、已經成了生活必需品的藍晶?
怎麼會有人質疑他們賴以生存的飯碗?
那樣的人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蠢貨。
有人把嗑完的瓜子殼扔向路熹茗,而這一行為又引領了新的潮流。
越來越多的人,即使沒有看過節目、沒有聽到路熹茗的演講,也因為湊熱鬧加入了讨論中,在得知路熹茗說了什麼之後也開始了他們的行動。
“臭不要臉的,你是誰啊?怎麼好意思說這種話的?”一根蘿蔔扔在了路熹茗的腳邊。
“你有什麼證據嗎?就在那裡血口噴人!”一顆雞蛋砸在了路熹茗的肩上。
路熹茗卻連動一動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此時仿佛懸浮于空中,看着鬧劇在演進。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你不過就是個狐狸精!快滾下去吧,爺爺我今天饒你一命!”一袋米向路熹茗砸來。
她下意識的捂住頭,卻聽到劍破風的聲音。旋即,雪白的米粒四散在空中,又均勻落在了她和魏覺隐的身上。
“你可以下去了。”魏覺隐轉頭對她說道。
而路熹茗終于能如願以償地暈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