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上去?”
“不為什麼,想去就去了。倒是你,為什麼要上去?”
路熹茗并不想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更怕風神獸的存在被人知道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又開始編了起來:“我不想被送去北邊......我從樂陽逃了出來,就是怕他們找到我。我隻想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不被發現,安安靜靜地躲過這陣子。聽說望秋嶺鮮有人至,我便動了心思。我好羨慕你們有魔力的人,不用過東躲西藏的日子......”
謊話說那麼多,她都怕自己快要放棄追尋真理了。但讓她真正害怕到無以複加的是,她會變得無法再用一顆真誠的心去面對自己最愛的人和這整個世界。
少女聽到“羨慕”一詞,臉色瞬間變了,冷笑了一聲:“羨慕?要把你們送走的人,可都是我們這些有魔力的,有什麼好羨慕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算了,”路熹茗決定以退為進,“看來這座山還是不适合我,請問這位姑娘,如果你恰好對這一帶比較熟悉,能不能給我介紹一兩個人迹罕至的地方,讓我躲一陣?”
少女沒着急回答她,視線落在她垂下的手上。此時,她的指尖已經被鮮血糊住了。路熹茗感受到她的目光,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後去。
少女收回了視線,思忖了片刻,用極其審慎的口吻對路熹茗說:“如果你真的沒地方去,我可以帶你上山去,但你下山後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裡,否則,我會找到你,讓你一輩子隻能留在山上喝西北風,明白嗎?”
她的态度一直是拽拽的,神态也讓路熹茗覺得有些眼熟,可她這大幾十年間見過的人太多,實在是死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姑娘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她的行囊便被少女撿了起來,路熹茗剛想道謝,少女便抓住了她的肩膀,悠然地說了聲:“走了。”
刹那間,路熹茗便感到身邊的景象飛速地向下墜着,而她則是乘着露天的直升梯破風逆着全世界前行。少女飛行的速度過快,以至于路熹茗根本無法作出任何的反應,甚至連尖叫的欲望都被壓了下去,隻剩下滿腦的懵然。
還好她從前倒也習慣飛行,隻是主動飛行和被像拎小雞一樣拎上去相比,刺激性還是差了許多。
她們隻飛了大概三四百米,雲層就漸漸聚攏到她們身邊來,不一會兒,山下的景象就完全被遮蔽住了,隻剩下身邊離得最近的山石,還在急速向下退去。
過了大約兩分鐘,少女終于在啞了似的路熹茗耳邊低語了句“到了”。随後,她抓着路熹茗向正前方平移了幾秒鐘,又在一瞬間帶着她直直地落下去。一陣失重感夾雜着鋪面的沙土襲來,路熹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上一次體會失重感時,魏尋還在她身邊,念及此,路熹茗鼻子和眼睛都酸了起來,可她堅持認為那隻是她對風沙過敏導緻的。
等到她再次睜眼時,她正站在一條橫亘于整個沙漠的河流邊。河流周圍有些低矮的綠植,像是仙人掌,又像是某種棕榈科的植物,三三兩兩得分布在河道邊稍微沒那麼細軟的沙土裡,倔強地向天空伸出腦袋。
雲層籠罩在沙漠上方,讓人看不見太陽,可奇怪的是陽光卻依舊能透過雲層灑下來,滋潤着這片孤島。離河遠一些的沙漠漫無邊際,踩上去就像是踩在雪裡,稍不注意便讓人下陷,如果要靠雙腳走出這片沙漠,怕是需要耗費大量體力。
路熹茗清楚地記得,她上輩子來到這裡時,這裡并沒有任何的河流。而那時的風,也比如今更大些。曾經,她即使将口鼻和眼周完全包裹起來,也依舊無法長時間在風沙裡保持呼吸。
這裡的改變太大,路熹茗甚至在想,難不成上一世金嬉降下的雨,就這麼保留了下來,變成了河嗎?但這也太離奇了。
河邊較為高大些的樹邊搭了幾頂小帳篷,裡面的人似是聽到沙地裡窸窸窣窣的腳步,紛紛探出頭來。那是五個同樣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原本打算開開心心地走來迎接她們的朋友,卻在看到路熹茗的瞬間立刻警惕起來,停下了步伐,甚至有人回到帳篷裡,拿起了匕首。
帶路熹茗來的少女擺了擺手,讓她們呆在原地,随後走快了兩步。到了營地邊,她便把包放了下來,同她們說:“沒關系,她要是對我們有威脅,我可以讓她體驗一下從山巅到谷底的感覺。”
“萬一她是來抓我們的,我們會被發現的,”拿着匕首的少女有些害怕地問她,“她什麼時候走?你可以陪我們一天嗎,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被抓走......”
“她和你們一樣,也不想被抓走,所以逃到這裡來,别擔心,我今天和家裡說過了,今天我不會走的。”
剩下的幾個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盯着路熹茗瞅了好半天。路熹茗試圖露出最無害的笑容來,以此打消她們的戒心,她們倒也真的顯得沒那麼緊繃,但依舊站得離她遠遠的。
“好了,大家也餓了吧,來吃飯吧,”說罷,會飛的少女便把行囊攤開,瞬間,裡面露出了許多糧食蔬菜和柴火,“不過在這之前,誰能先給她包紮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