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亞利瑟大喊着，腦袋裡繁雜的思緒讓他耳邊聽到的東西都變得模糊。

“屏氣！”仗着夜晚四下無人，伊索納索性也放棄了風度，扯着嗓子吼着。

這聲音不僅從蠟燭上傳來，更是從樓下傳來。

燭火跳動着，蒼白的燭芯又逐漸失去了色彩變得黝黑。

亞利瑟雙手撐着趴在地上，用力吸一口氣憋在胸腔裡。

然後呢？他想張口詢問，卻忽覺眼前一切事物都開始失真。失去了與外界互換的媒介，就連簡單的黑白色也變得虛假。

“然後在腦海裡想象你的【天賦】，你的鐘樓，不用多具體，隻要是那個東西就好。”像是知曉亞利瑟的問題，伊索納繼續扯着嗓子回複着，聲音由遠及近。

想象……鐘樓？亞利瑟屏着呼吸，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想象那個巨大的棕色表盤。

恍惚間，金燦燦的、一人寬的時針又浮現在他的面前，他好像又回到了森林之上，面對着這個巨大的轉來轉去的時針。

時針在他的腳下劃過，亞利瑟呆呆的盯着這巨大的時針，直到耳邊響起了雙重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扭過頭去，就見匆匆趕來的伊索納大驚失色的看着自己，随即惡狠狠的擡起手。

這是要揍我？亞利瑟的大腦瞬時清明，他猛的睜開雙眼擡起雙手護住腦袋，卻透過雙手間的縫隙看見了剛剛進屋子的伊索納。

愛森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圖書館，把這原本就算不上大的空間占的滿當。

“怎麼了？臉色這麼白，你不會真憋到現在吧，還是感覺不太好嗎？”見到亞利瑟趴在地上縮成一團，伊索納疑惑的揚起眉毛，身上的白袍皺皺巴巴的。

“……不，我沒事。”略有些尴尬的回複着伊索納，亞利瑟喘着氣重新環顧四周，眼前的一切瞬時回複原來的色彩，唯有不遠處攤在地上的《莎維亞史書》上還散發着黑氣。

“啊。”亞利瑟短促的叫了一聲，他伸出手指向那卷書，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見一隻帶着白手套的手将它撿起。

“呼，啧啧啧，這麼多灰。”愛森假意抱怨着，咬下手套輕撫上書卷。

橘紅色的光在他的指尖散發，轉眼間覆蓋在一整個書卷上，很快，那抹黑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抱歉啊，吓到你了。”愛森微笑着将書遞回給亞利瑟。

“……啊？”被這聲道歉所迷惑，亞利瑟接過書沉默一瞬，驟然間恍然大悟。

“這是你們安排好的？”他不可置信的拍手，甚至都沒來得及詢問剛剛看到的場景。

“不算，不算，身體上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伊索納笑呵呵的颔首，順勢蹲下身子向亞利瑟伸出手。

“地上涼，雖說神會保佑每個人，但是祂絕對不會庇佑不愛護自己的人。”他絮叨着。

“……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謝謝您，伊索納主教。”虛握住伊索納的手，亞利瑟站起身，面色蒼白。

至于身體變化……亞利瑟皺眉，試探着活動着自己的手腕。

好像沒什麼感覺，最多就是身體好像變輕了……

哦，對了，剛剛那個場景！亞利瑟猛然睜大眼睛，看向伊索納。

“嗯？”感受到亞利瑟的激動，伊索納擡手戳了戳一旁的愛森。

于是，愛森自發性後退了兩步。

“我剛剛是怎麼了，您是想來拍我的吧？”等不及伊索納動作，亞利瑟詢問着。

“啊，是有過這個想法，畢竟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伊索納詫異的揚眉，随即若有所思的點頭。

“倒是個不錯的天賦。”他贊許着。

……也就是說，我的天賦就是提前預知幾秒鐘的危險性？等等，就憑我的本事，這好像有點太雞肋了吧。激動的心瞬時不跳了，亞利瑟垂下眸子，抿着唇陷入沉思。

一時間，三個人中愛森看伊索納，伊索納看亞利瑟，亞利瑟看地闆，空氣中彌漫着複雜的微妙。

夜色愈深，寒氣透過回廊裡的窗戶縫透進來，帶着點涼意。

眼見氣氛不對，伊索納眼睛一轉，将話題生硬的一轉，也不管身後的愛森如何，當着他的面把他賣了個幹淨。

“啊呀呀，這又是怎麼了，還在氣我們的計劃嗎？其實這隻是一個很粗糙的計劃，一般來講，天賦者覺醒的時間需要二十四個小時……我又聽愛森說，你今早臉色就不太好了。”

“明明是您突然提出來的計劃吧……”聽着這話，愛森撇着嘴收回目光，背靠牆壁仰頭目視天花闆，裝作不經意大聲地說了出來。

剛回過神就聽得這一番發言，亞利瑟沉默一瞬。

先不說二十四小時怎麼就來不及，就是正常人莫名其妙被吓了一晚上也是要生氣的吧？亞利瑟咬牙，剛剛被吓到得手腳到現在還在發顫，他偏過頭擠出最後一絲得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