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時候,那個異族女人醒了。
梅停雲正坐在桌邊,看着醫書,時不時張望兩眼,看她醒沒醒。
這次就正正好好和一雙深邃的眼睛對上了。
這個女子昏迷時看不出來,醒了之後那一雙眼,還有眉骨深邃,倒是不像面部扁平一些的中原人。
可是五官大體看起來,還是中原人的樣子。
梅停雲一愣,趕緊起身站在門口喊:“人醒了!快來!”
異族女子不屑地看了一眼他,嘴裡說道:“道貌岸然之徒。”
梅停雲剛好轉身,接受到了她的白眼,也挨了她一句罵,滿臉怔愣,擡起手指着自己的臉:“我?道貌岸然?”
異族女子不想跟他過多交談,閉上了眼,一副抗拒的姿态。
冷慕白幾人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問梅停雲:“你審問她了?”
梅停雲愣愣搖頭,“沒啊,她自己不知道為啥生氣了,說我‘道貌岸然’。”
冷慕白緊了緊眉,低聲重複:“道貌岸然?”
“她跟布澤門有仇?”
“我們布澤門沒有仇人。”梅停雲說。
聽到他這句話,異族女子又是一聲冷哼,擺明了輕蔑至極的态度。
幾人都有些不解,為什麼這個女子一上來就是跟布澤門有一樁深仇大恨的樣子?
按理來說,就算是異族奸細,也是為了探知中原隐秘,或者是在中原攪弄是非,他們才是行不軌之事的人,怎麼會反過來譴責中原人?
就算是不屑,也可以理解為對中原生活的排斥與抗拒,不應該是這麼一副别有隐情苦大仇深的表現。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想不通這個女子的态度到底來自于什麼。
“等等,”寸想娘想到了什麼,走上前去,詢問道,“你是異族之人?”
不出意料,那個女子并未回話。
寸想娘也感到棘手起來。
“你擔心我們抓錯了人?”鐘離秋問。
寸想娘嚴肅地點點頭。
除非是語言不通,或者是長相明顯有異族特征,不然他們沒法區分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異族人。
萬一抓錯了,那這個女子對他們态度惡劣的理由也就有了來處。
“可是她也不否認啊,要真的是被誤會了怎麼會什麼都不說?”鐘離秋實在想不通。
這時,一直關注着女子動靜的冷慕白就看到,女子身子一僵,耳朵抖了抖。
她不動聲色走上前,因為那個女子背對他們側卧着,所以沒注意到她逐漸靠近。
冷慕白得以注意到她臉上懊惱的神色,心裡有了些猜測。
看來應該是異族人沒跑了,隻是光顧着抵死不承認,忘記掩飾自己的身份了。
這麼想想,她都覺得她蠢得好笑。
她正要把這個發現告訴其他人,就聽見身後的寸想娘一拍大腿,高興道:“有了!”
她疑惑看過去,隻見寸想娘神采飛揚對着所有人說:“我在思考中原人與異族人有什麼不同,然後我就想到,之前我給雲間師姐放毒蟲,我以為的很微小的毒,她卻毫無抵抗之力,後來用了水月主的秘藥,才好。”
她一拍桌子,雙目灼灼,“這就是中原人與異族人的特點啊!”
其他人也懂了她的意思,此刻臉上滿是笑意,紛紛誇她想法靈活。
冷慕白一哂,似有所察般回頭看異族女子的反應,隻見她果然将自己蜷縮起來,臉恨不得埋進床裡才好。
她心裡就有一些定論了,接下來等寸想娘證實完畢,讓這個女子也無法否認,就好了。
隻是這個方法還有個問題,埼玉問了出來:“雖然對中原人來說,其他的都統稱為異族,可是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北邊有戎族,西邊有狄族,南邊有苗族,這還隻是大一點的民族,還有更多小的族群,你确定所有的異族對于毒蟲的反應都一樣嗎?”
“不一樣也沒關系,”寸想娘胸有成竹道,“自從出了雲間那件事之後,我就學習了各族的毒蟲,還專門去搜集了大部分種族的毒蟲,我可以一個個試過去,想必能派奸細混進來的,應該都是大族,好找。”
埼玉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平時就看你搗鼓蟲子,沒想到出了事之後更是包圓了幾乎所有的毒蟲,看來你對蟲子真的深愛啊。”
“那是。”寸想娘自信滿滿,掏出了她用來收集蟲子的罐子,手直接伸進去,将蟲子掏出來。
“你這樣不會毒到自己吧?”鐘離秋擔憂地問。
“不會,我從小就是在毒蟲堆裡長大的,這些蟲子捉來的第一時間我就讓自己去試驗了,我的身體能壓得住它們的毒性。”
她挑出第一個毒蟲,往異族女子那邊走過去,“來,這條是我們苗疆的,先試這個......”
冷慕白注意到,早在寸想娘說要用毒蟲來區分的時候,這個女子就開始瑟瑟發抖,露出來的側臉被吓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