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秋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裡,見梅停雲他們仍然在忙着醫治驚曉,便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冷慕白回頭瞥了一眼她,問道:“那個男人拉着你說什麼了?”
鐘離秋面色複雜,“很多,說了很多。”
冷慕白“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手上動作不停。
鐘離秋卻煩躁地撓了撓頭,“等你們好了我再說吧,事情有點複雜。”
寸想娘擡眼看她,漫不經心但又語帶譏諷,“你直接說呗,我不覺得那個男人能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
“哦!我忘了你也是青州人了,你肯定很熟悉這裡吧。”
寸想娘向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鐘離秋明顯輕松很多,把遊弋的自我介紹,以及他關于驚曉的勸告都說了出來。
寸想娘手上的動作停了很久。她原先是一個隻擅長毒殺,不擅長醫治的人,結果跟梅停雲、跟冷慕白混了一段時間,尤其是在封州那段經曆,讓她突然改變主意,制作了好多好多用于醫治的蠱蟲。現下她就正在用一些治療蠱幫助驚曉穩住身體、延緩生機流逝。
“朵觋啊……”寸想娘喃喃道。
鐘離秋說:“聽他那個意思,這好像是在你們這很常見的職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寸想娘否定了:“恰恰相反,即使在青州,朵觋也是一個不常見的職業。”
“我出生到現在,好像也就見過……兩次,加上這個男人,才三次。要知道,我從小就是苗疆聖女,經常跟着主女外出管理民間蠱術,基本上見過青州所有能耐的蠱術師,包括蠱術師的衍生行業,香料師、傀儡師、毒師等等,盡管如此,我也隻見過三次朵觋……”
“嗯?”鐘離秋有些疑惑,“他說朵觋是你們這裡對于巫師的稱呼,而據我所知,你們青州巫師挺多的啊。”
寸想娘幽幽地看着她,“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朵觋是巫師的一種稱呼不錯,可是大家都叫巫師,為什麼他單單叫朵觋?這你有沒有想過?”
鐘離秋被她搞糊塗了,“我以為就是别稱,什麼的。”
“就算我修習巫術,我也不會被稱呼為朵觋的,因為……”
寸想娘話還沒說完,就被梅停雲打斷,他替她把剩下的話語補充完整:“因為女稱巫,男稱觋。”
鐘離秋腦子裡好像閃過了一條線索,可是轉瞬即逝,快得她沒有抓住。她急忙追問道:“巫師不是整個修習巫術的群體嗎,不然怎麼說朵觋是另一種稱呼……?怎麼回事,我真的搞不明白了。”她雙眼茫然,還有些始終摸不着脈門的煩悶和憋屈。
寸想娘歎了一口氣,她低頭觀察了一下驚曉的情況,确認穩定之後,開始收拾她的蠱蟲,一邊收拾一邊說:“我來給你細細解釋一下吧。”
梅停雲和冷慕白也開始做收尾工作。把注意力從驚曉的身上移開之後,幾人恍然發覺,屋子裡的光線變得昏黃無比。
寸想娘對鐘離秋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然後來到床邊,查看外面的情況。隻見外面街上的人群都急匆匆往家走,擺攤的小販也大多數開始收拾攤位了。
寸想娘望着遠處的天際,明明還隻是下午,為何天色這麼昏暗,要說天黑也不是,隻是整個世界變成了棕色調,太陽隐在了厚重無比的雲層後面,光是洩出這麼昏暗的光線,仿佛已經疲憊無比了。
冷慕白、梅停雲和鐘離秋不知何時,也站到了窗戶旁邊。
冷慕白低聲道:“是要下雨了,還是沙塵暴?”
梅停雲面色凝重地搖頭,“不清楚。”
他看到攤販的棚子被風吹得“嘩啦嘩啦”響,緩緩伸出手,感受外面呼呼的風。幾人的眼神都有點沉重。
寸想娘正要說些什麼,這時,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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埼玉跟五個人再三确認了夢境的真實性之後,終于在畫紙上落下了筆。
這期間他費了三寸不爛之舌,才使五人同意在他繪畫期間留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埼玉總覺得這個事情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因此他小心再小心,确保計劃的穩步推進。
在他畫畫間,那五人還在互相嘀咕。
“這不就是個賭約嗎,至于這麼認真嗎?”
“說不定人家小公子就是秉性如此呢。”
“……”
埼玉權當做沒聽見。畫完了所有的畫之後,他卷起畫軸,和五個人一齊離開酒樓。
誰知剛出酒樓大門,一陣飛沙走石就呼嘯着向他們滿頭滿臉襲來。埼玉護好畫軸,用袖子遮住臉和脖子,緊緊閉上眼,等這陣妖風過去。其他五人也是跟他一樣的應對辦法。
可是他們等了一會兒有一會兒,這妖風一直張牙舞爪地要往他們身上撲。一行六人實在堅持不住了,準備頂着風前行。
臨走之前,幾人還背對着風、臉朝着酒樓大門,弓着腰商議了一下,誰跟誰同路,搭個伴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