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忙碌起來,阮筠也換上那件裙衫站在殿外等着,模樣溫順乖巧,頭垂下,手規矩地疊在身前。
半晌後外頭有太監通傳,钰容華扶着雲鬓從内殿走出,在見着阮筠時,她面不改色地向前,留下一句,“你留在這處等着。”
阮筠柔柔應下,看樣子并非有逾矩之心,钰容華放心一些。
晏識聿從銮仗走下,钰容華嬌柔對他行禮,“陛下萬安。”
伸手将钰容華扶起,晏識聿淡淡道:“愛妃不必多禮。”
一句“愛妃”還有晏識聿熟悉的聲音讓钰容華紅了眼眶,她本就生的極美,這般的柔弱動人任憑是誰都會動心。
晏識聿見她倚在自個懷中,眼眶中閃着微光,語氣平和些,“怎得了?見到朕不高興?”
钰容華的手想要扯住晏識聿的衣袖最終又将手給收回,“嫔妾是太高興了。”
晏識聿并未多言,負手走在前面,钰容華手中一瞬的落空,她很好掩蓋住臉上的那份失落,手中的帕子都快攪碎,提步跟上前頭的晏識聿。
阮筠跪地時,隻見玄色金絲龍紋衣袍翻湧而過。
沉露走在最後站至阮筠的身側,“進去,仔細侍奉。”
阮筠應下,腳步極輕的走進内殿。
钰容華服侍晏識聿淨手後這才坐在他對面,餘光掃見阮筠,用眼神示意她過來,阮筠不得不站在钰容華身側。
晏識聿沒滋沒味的用膳,似是不經意間提起,“愛妃怎得想起繡荷包了?”
钰容華放下手中布菜的玉筷,“陛下從前,最喜歡就是嫔妾繡的荷包了。”
她放在桌下的手指都要嵌入掌心中,從前荷包給皇上送去,皇上可從未這樣問起過,後宮這些狐媚子,都是因為她們,才讓自己失了聖心!
晏識聿蓋住眼眸中的不耐煩,臉色冷淡,“朕随口一問。”
钰容華趕忙将話轉到膳食上,“皇上嘗嘗乳釀魚,吃着很是鮮美。”
說完,她目光望向阮筠,阮筠立刻明了钰容華的意思,上前一步,纖細手指将衣袖朝上擡,動作細微将盤中魚肉最為鮮嫩那塊放至晏識聿的碗碟中。
晏識聿黑眸微沉,唯在見着阮筠那雙白玉無瑕、如筍般白膩指骨後,視線停住。
燭光之下,襯得女子面容嬌俏明豔,柳眉似遠山舒展,杏眸灑滿水汽,眼波流轉間又如慌亂兔子趕忙垂頭;她此番動作使得脖頸處那抹更為白皙的地方露出,晏識聿神色自若的移開視線,隻是眼眸倏又回到她的手上。
阮筠布好菜立刻退下,後半頓飯钰容華笑得格外勉強,晏識聿則是一看就知他心思并不在這上頭。
趁着晏識聿去沐浴的當口,钰容華看着跪在自己腳下的阮筠,一巴掌打了上去,“賤婢,你竟敢勾引皇上!”
勾起阮筠下颌,看見她比花還嬌的臉,钰容華隻恨不能現在将她的臉給劃花!
方才皇上的眼神她不是沒有瞧見,那抹眸光代表他已經起了興趣,隻可惜,不是用在自己的身上,這個賤婢!若不是還要留着她等皇上日後常來含玉宮,她恨不能現在就殺了賤人洩憤!
阮筠頭被迫仰着,眼睫顫動的厲害,淚珠滾落下來砸在钰容華的手背之上,疼,真的好疼。
沉露看着浴室的方向,緊張道:“主子,皇上快要出來了。”
钰容華猛然甩開阮筠的臉,陰恻道:“最近,你不必來殿内伺候。”
阮筠立刻爬起身,剛朝外走,钰容華在她身後說,“别想着耍什麼花招,不然本主,先要了你的命!”
心頭委屈感更甚,阮筠攥緊手中的帕子,指尖快要嵌入掌心又被她生生收回。
晏識聿出來時,恰好看見阮筠離去的背影,钰容華端盞茶水,“嫔妾特意采的露水煎茶,皇上可要嘗嘗?”
晏識聿略點頭接過茶盞,隻抿一口,勁瘦有力的指骨握住茶盞沒有再用,“愛妃不必親自費心做這些。”
钰容華找準時機,臉上全是羞澀之意,“隻要皇上喜歡,嫔妾做這些都是值當的。”
晏識聿視線落在門口,似是不經意提起,“你宮中新來了人伺候?”
钰容華身子一僵,果然,果真是那個賤婢迷住皇上的眼睛,幾息之間钰容華調整好自個,“皇上許久未來嫔妾宮中,自是許多人都不曾見到。”
晏識聿拍下她的肩頭,手在膝上輕點,“安寝吧。”
阮筠一路回到奴才的耳房,淚珠混着傷處疼得更加厲害。
聽絮在門口左等右等,一見到阮筠回來就急匆匆的走上前去,在看見阮筠身上的傷處時,眼眶倏然紅了,跺腳道:“钰容華怎能如此!”
阮筠拉住聽絮,将她帶至耳房中,她用帕子輕壓在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阮筠喃喃道:“聽絮,人總要為自己活一次才好。”
聽絮急得什麼都聽不進去,直搖頭,“我去給姐姐拿藥來。”
阮筠苦笑一下,原來這麼疼,疼得淚珠都不自覺地流下來,看主子臉色行事,隻能落個這樣的下場。
低頭看着自個的手心,白皙手心中有幾道明顯的月牙指印,她猛然閉上眼,手逐漸收緊,至少現在,她對钰容華還是有用的,這就足夠了。
翌日一早,钰容華服侍晏識聿穿衣,就在她扯出一個笑意,想化作繞指柔讓皇上今夜還來時,晏識聿不鹹不淡問她一句:
“昨晚布菜的宮女,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