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圍觀的群衆自覺讓出一個通道。
少女來如影去如風,唯有那布滿塗鴉的滑闆和一身嬌嫩的粉色套裝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辛爾月剛出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迎面就碰上讓她久等了不知多少時間的俞慕斯。
表中的通話還在繼續,電話對面的人出現在眼前。
怒火湧上,滑闆還沒提速起來,辛爾月直接跳下,一腳踹在俞慕斯身上,“要死啊你,昨晚熬夜打遊戲睡過頭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快兩個小時,要不是媽叮囑必須讓你帶我去,我早躺宿舍了……”
他就是剛才在場外喊辛爾月名字的人,到了約定好的地方,俞慕斯隔着厚厚的人群沒有看到人,電話也沒打不通,隻能靠最原始的呼喚。
誰知,他名字喊出的那一秒,本來人聲鼎沸的籃球場外頓時鴉雀無聲,顯得他聲音特别響亮。
俞慕斯硬生生承受住這五成力的一擊,他從小被這個雙胞胎姐姐打慣了,皮糙肉厚的。
感受到這力道,就知道他姐沒真的生氣。
嘻嘻哈哈的解釋,“昨晚真有事,社團聚餐,今天差點沒起來,這不,我昨晚衣服都沒脫就睡覺了。”
還怕她不相信,使勁的把皺巴巴的衣服往她眼前湊。
“行了行了。”辛爾月嫌棄的把俞慕斯推遠,身上的臭味差點沒把她熏暈。
“大中午的,不是苦藥味,就是煙酒味,我早上沒吃飯,連午飯都不想讓我吃了?”
俞慕斯接過辛爾月背上書包,疑惑道:“什麼苦藥味?姐,你不是不喝藥了嗎?”
“沒什麼。”辛爾月略過這個話題,滑出去十幾米遠的滑闆被王妃頂了回來。
俞慕斯自覺打開滑闆内的開關,兩條帶子抽出,他背上身。
“走吧,姐,先帶你去報道。對了,你的行李呢?”
辛爾月無重量一身輕,伸了下懶腰,“放在宿舍大廳了,先報道拿鑰匙再進去。”
二人往行政樓的方向走去,王妃有段時間沒見俞慕斯了,一邊走一邊興奮的在他身邊跳來跳去。
背上跨的小背包傾斜。
俞慕斯幫它扶正,順帶摸了把軟乎乎的毛發,“半月不見,又胖了。”
“……”
辛爾月腰闆筆直,抱臂邊走邊無奈的笑,打不過她,就會欺負她的王妃。
明明開學前,二人還好的跟什麼似的,去個開學前的旅遊還非要帶上它。
“姐。”俞慕斯眼尖的扒過她紅腫的右手腕,着急道:“你受傷了?”
“怎麼弄的,這麼腫?手術才剛做完沒多久,你還沒完全恢複……”
“沒事。”辛爾月從他手中抽離,嘴角笑容淡了點,“不小心碰到了。”
“你這哪裡是不小心,你給我說實話姐,剛才來的路上我也聽到了點消息,你剛才是不是上場打籃球了 ?他們說的天降仙女是不是你?”
實在瞞不住,辛爾月攤牌,“就打了幾分鐘,我回去抹點藥就行。”
“這哪裡是幾分鐘的事?”俞慕斯翻來覆去看她的右手腕,确認沒傷到裡面,又看了看隻是紅了沒腫的左手腕。
眉頭緊鎖幾秒,始終舒不開,态度強硬,“你跟我先去醫務室看看,萬一二次創傷,你右手就再也用不了了知不知道?”
辛爾月拗不過,隻好由着他去,“教務處那邊你給老師打個電話,别讓人家等急了。”
“放心!學校不可能不等你這個特邀入學的國家級體育選手的,用傷痛換來的成績值得嗎?”
俞慕斯看到辛爾月嚴重的傷口之後,身上的血脈壓制封印解除,拉着臉教訓她,又氣急又心疼。
“誰逞能也輪不到你逞能,武術系又不缺你一個人。姐,你總是這樣……集體榮譽大過自己,世界中隻有輸和赢。”
連王妃都察覺出二人之間氣氛的不對,乖乖的趴在地上,不敢發出一點響聲。
提起往事,俞慕斯語氣軟了下來,歎口氣,“十幾年的與外界隔絕把你養成了脫離社會的樣子,朋友隻有訓練和比賽。我想過好多次,如果不是我身體不好,父親選擇的會不會是我,就不用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拼命了。”
每逢看到打完一場比賽辛爾月身上出現一堆的傷病,他就恨不得這些傷痛全部轉移到他身上。
假如他争氣一點,她姐的童年就沒有那麼累,就沒有數不盡的輸赢和對手。
也不必成現在這種渾身手術後留下的舊傷複發的情況。
“别想那麼多。”辛爾月聳了下肩,把手插進衣兜,擡頭看向湛藍晴朗的天空,聲音輕快,“你沒有經曆過那段時光,又怎麼知道我不享受呢?”
“可是,姐,我不想讓你變成腦中隻有勝負榮譽的機器,退役兩年了,我感覺你還沒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中。”
“好了,不說了。”辛爾月沒了再說下去的欲望,這不是她們第一次談論這個話題。
自從她回來後,俞慕斯經常說她沒有自我,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自己想做的事。
沒有麼?
辛爾月低下頭,腳尖踩地,她确實沒有,什麼都沒有,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她的前半生一直在訓練場和競技場,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好,所有的人都圍繞她轉,根本不用費心做任何事,不用有旁心雜念,隻用努力訓練,拿到最好的成績。
這便是她的十五年。
直到傷病退役,最後一場比賽像噩夢一般一直纏着她。
她在一個運動員即将開始職業生涯的黃金時刻因為一個處罰退了役。
前半生獲得了無上的榮光,最後回到人們所說的正常平淡的生活。
可她過那樣的生活過了十幾年,根本沒有人教她所謂的正常生活該怎麼做。
她甚至覺得……比賽的日子才是正常生活。
習慣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