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來外婆家外婆總愛拉着女兒說起以前的艱苦日子，啃樹皮吃苦菜團子，大冬天睡破草席子凍得直哆嗦，過年家裡一塊肉一家人輪着吃。

說得她娘眼淚汪汪，再然後娘倆抱頭痛哭，哭着哭着，她娘兜裡的錢準會被外婆哄得一幹二淨。

在娘家，她娘就是聽親娘話的好女兒，親娘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從不懷疑，家裡有好吃的，留給女兒和兒子一份，剩下的屁颠屁颠送到娘家給老母親，得來老母親一個“真是娘的好女兒”的誇贊。

黎霜霜都不得不佩服她外婆對女兒十年如一日的洗腦，深知她娘逃不過外婆的手掌心，也曾勸她娘長點心眼。

三個舅舅的錢都贊在外婆手裡，外婆沒她說的那麼窮，但是她娘愣是沒聽進去，隻要外婆跟她哭窮，她娘就自願奉上錢和吃的。

在她娘身上，黎霜霜學會了一個詞——媽寶女。

有時候她懷疑，如果外婆、她和她弟一起掉進河裡，她娘可能會先救外婆，畢竟親娘隻有一個，女兒和兒子可以再生。

黎霜霜直接動手掏她娘的口袋，翻出五塊錢，數出三塊錢放到自己的口袋裡，剩下的兩塊錢給回她娘。

何紅娟急了：“你這孩子幹嘛呢，都說了回家給你錢，怎麼還搶錢了？快别鬧了，你外婆找我，我得過去了。”

黎霜霜緊緊捂着口袋，笑嘻嘻地說：“謝謝娘，等将來你女兒我掙大錢了，請你和我爹去國營飯店吃大餐。”

何紅娟沒好氣地說：“你擱這兒給我畫大餅呢，你不讓我和你爹倒貼錢都算好的了，還不如趕快找個好人家嫁了，我和你爹也能安心。”

婆婆一天天在耳邊唠叨女兒懶散還嘴饞，一幹活就偷懶，将來嫁不出去砸到手裡可怎麼辦，何紅娟多多少少聽進去了一點。

女兒長得好，讀書好，這是優點，但是婆婆說的也是事實，這年頭男人娶媳婦，好看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勤快，這一點女兒好像沒有，也不能這麼說，就是不是很明顯。

她和丈夫都是勤勞能幹的老實人，生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叫人頭疼，也不知道女兒這懶惰的性子究竟是天生的，還是跟誰學的？

黎霜霜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她才十八，這個年紀在現代才剛高中畢業，大好的人生才剛開始，還有還多好吃的好玩的等着她，她才不要這麼早結婚。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當着她娘的話說，她娘是一個很傳統的農村婦女，在她的觀念裡，女孩子是一定要結婚的。

不結婚就是犯了大罪，沒臉出門見人，她娘就是十八歲的時候嫁給了她爹，第二年生下了她。

黎霜霜不想在外婆家和她娘讨論催婚的話題：“娘，我敢打賭，一會兒你進去外婆一定先跟你訴苦，然後再問你要錢。”

何紅娟有點不開心：“你怎麼這麼想你外婆？”

黎霜霜一臉沉重：“相信我。”

何外婆拉着女兒的手，叫她坐下。

何紅娟直截了當地開口問：“娘你找我什麼事？”

何外婆幽幽歎了口氣：“紅娟啊，你有好些日子沒來看娘了，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這多孩子裡就你最心疼娘，娘也心疼你。”

“有一年你大娘端了一碗湯圓來家裡，你爹讓你大哥幾個先吃，你在一邊看着饞哭了，眼淚珠子往下掉，娘看你哭的厲害，搶過來喂了你一個湯圓，是芝麻餡的。”

“打那以後每次過生日你都想吃芝麻湯圓，隻是那時候家裡窮，家裡沒有糯米，苦了你了。”

何紅娟吸吸鼻子：“娘，我不苦。”

說着，她心裡突然冒出莫名的奇怪感，該不會被霜霜猜中了吧？

何外婆拍拍女兒的手，面色愁苦：“前幾年家裡的外債還清了，原以為能輕松點，誰能想到建設那小子不争氣，鬧出一個這麼大的烏龍。”

“你大哥他們幾個沒什麼本事，也就一把力氣掙點工分，一年到頭沒幾個錢，去年建軍娶媳婦家裡早就掏空了，要是能想出别的法子，娘是真的不想跟你開這個口。”

何紅娟嘴巴張了張，又合上了，不知道說什麼。

何外婆見女兒沒反應，再接再厲，苦口婆心：“你從小看着建設那孩子長大，他不是壞孩子，隻是年輕不懂事，做事一時沖動，沒能想到事情的後果。”

“你二哥和二嫂剛才都快急瘋了，剛剛你爹還差點暈了過去，這會兒躺在床上歇着，他是被氣壞了，也為建設的事着急上火。”

何紅娟急了：“爹沒事吧？”

她爹都快七十的人，年輕時脾氣暴躁，也就是年紀大了脾氣才緩和了不少，氣壞了身體可就不好了。

何外婆：“你爹沒事，就是一時氣急了，歇會兒就好，娘也不是要逼你，隻是家裡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想跟你借四十塊錢，行不？”

何紅娟：閨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