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丈夫、孩子和竈台的一畝三分地轉,生活如同死水一半平靜無波瀾,等孩子長大了又開始操心孩子的婚事,給孩子帶孫子,慢慢的老去,最後塵歸塵,土歸土,一生就這樣過去了。
幸運的是她有一個疼她的奶奶,她奶曾說過她這一輩子吃夠了沒文化的苦,不想後輩和她一樣,哪怕家裡拉饑荒也要借錢讓孫女上學。
就是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不是隻有男孩子才不能讀書,女孩子也有讀書厲害的,不比男孩子差,好在她很争氣,沒有給她奶丢臉,以公社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縣裡的高中。
這個年代的人都習慣了内斂,不會表達情感,大孫女突然來這麼一招,張荷花有點招架不住。
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羞赧,别過臉,有些小傲嬌:“知道就好,托生在咱們家你就偷着樂吧!”
讀過書就是不一樣,大孫女的這張嘴,哄起人來就跟撒了一包糖齁死個人,她現在一點都不擔心大孫女找不着對象。
就這長相加上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哪個後生頂得住。
黎霜霜一臉正氣凜然:“我讀了這麼多年書,花了家裡這麼多錢,回來和大家一樣下田幹活,我覺得特别虧,特别對不起家裡,沒能給家裡做貢獻。”
“我都想過了,打算這段時間好好努力,寫點東西看到時候能不能發表,如果有報社收的話,還能掙點稿費,而且主題我都想好了,就寫這次雙搶。”
報紙她都翻過了,仔細研究了好幾遍,發現報紙上有些文章對文學要求其實沒有很高。
最重要的是政治立場正确,思想覺悟有高度,隻要把握好這兩個尺度,模仿寫出一兩篇類似的文章不是很難。
張荷花摸摸大孫女的額頭:“又發燒了?寫文章都是文化人做的事,就你?一個高中生,能寫得出文章嗎?”
大孫女打小腦袋瓜子靈光,在學校考試從來都是第一名,老師經常誇,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孫女是聰明,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能在報紙上寫文章那都是頂厲害的人物,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孩子,而是她老人家貴有自知之明,總感覺這事不靠譜。
黎霜霜也沒想着幾句話就能說服她奶,她老人家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忽悠的,隻是她奶對她這麼不信任,讓她很無奈。
“高中畢業怎麼了?那是因為現實情況不允許,不能去考大學,奶你不要小瞧我,要不要打個賭?”
“如果我能在報紙上發表文章,那以後我不想下田幹活想在房間裡寫稿,你不能逼我,爹娘不同意你也要幫我說好話。”
大話誰不會說,先試試,好歹是她琢磨了好久才想出來的掙錢法子。
張荷花:“我有種落入你的圈套的感覺,你不會是借寫稿故意躲懶吧?”
不是她不相信大孫女,而是這倒黴孩子有前科,讓人很難不懷疑。
黎霜霜:“才沒有,賭不賭?”
張荷花眼珠轉了轉:“輸赢你都沒吃虧,有什麼好堵的,這樣好了,你想寫稿也不是不行,掙到的稿費要給我。”
如果大孫女真有這本事,家裡出一個文化人,以後沒人敢小看了黎家,走出去都能擡頭挺胸。
黎霜霜自然是不肯:“奶你也太貪心了,我辛辛苦苦掙的稿費你一個人全拿走了,那我還費勁寫來幹嘛,給你四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張荷花吐槽:“說得好像報社要了你的文章,你已經掙到了稿費,不行,一人一半。”
先穩住她奶再說,黎霜霜點頭:“好。”
回答得這麼爽快,張荷花後悔說少了:“笑什麼?”
黎霜霜瞬間收起臉上的笑,滿臉真誠地握住她奶的手:“沒什麼,我一定好好努力,給我們家争光。”
張荷花扯了扯嘴角:“你這張大餅咯牙,我怕把我這口好牙崩了。”
雖然很懷疑大孫女的大話,但是這并不妨礙她老人家内心生出了一絲幻想,也許,可能,沒準,黎家還真能出個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