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拿回家研究了兩天,黎霜霜已經有點頭緒了,她決定就寫前幾天隊裡集體拔花生。
村民積極響應國家政策,每一個人都熱情滿滿地投入到農村建設中,不畏艱苦,勤勞節儉,作風樸素,再找一兩個典型的例子,以點到面鋪開,最後升華一下主題。
剛好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黎霜霜很有感觸,坐在桌子前,下筆如有神,埋頭苦寫,一時間房間裡隻聽到刷刷的寫字聲。
黎爺爺會一點簡單的木工,家裡的凳子、籮筐、桌子都是他做的,木頭是從山林裡找來的。
大隊附近有一片很大的山林,這裡氣候濕熱,植被茂盛,蛇很多。
平時村民撿柴火、砍木頭做家具,都是在山林周邊砍些木材回去,不太敢深入,就怕遇到毒蛇,大隊有一個赤腳大夫,隻會一點簡單的醫術,解不了太厲害的毒。
雖說山林屬國家所有,但是隻要不過分,大隊也不會管得很嚴,總不能讓村民守着一大片山林,卻什麼都不讓村民做,會引起民憤的。
桌上的煤油燈光線有些暗,時間久了眼睛不舒服,黎霜霜揉了揉眼睛,甩甩頭,繼續奮筆疾書。
東塘公社并不富裕,沒有大型的産業,隻有兩個小廠,榨油廠和糖廠,勉強支撐起了東塘公社的經濟。
僅有公社通了電,下面的十幾個大隊沒一個通電,煤油燈成了家家戶戶的照明工具,煤油燈比起電費是便宜了一點,但是也是要用煤油票,得省着用。
大隊離公社挺遠的,大隊長之前有向公社提交過希望村子通電的報告,後來被打了回來,理由是公社沒錢,除非大隊自籌資金,村民都窮死了,想從他們兜裡掏錢,一個字——難。
“寫這麼多字了!”
大半夜的,旁邊突然冒出一個人,黎霜霜吓了一跳,捂着砰砰亂跳的小心髒,轉頭一看,她奶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後,伸長脖子探頭看。
“奶,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也會吓死人的,剛剛我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差點沒被你吓出心髒病。”
她是那種易受驚體質,一有點動靜就容易被驚到,特别是當環境很安靜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腦子裡胡思亂想,容易自己吓自己。
“在自己家裡還能被吓到,你這膽子也太小了,陽陽都比你膽子大,”張荷花拿起桌上的本子,貌似認真地看了看,“寫的不錯。”
夏天天氣熱,黎霜霜打開房間的門讓屋子涼爽一些,不至于太過悶熱,就是蚊子多,不熏艾草都不敢呆在房間裡。
農村晚上沒有娛樂活動,張荷花習慣了晚上八九點鐘就睡覺,晚上喝水喝多了,起夜時看到孫女房間有亮光,便走過來瞧瞧,都不用推門,熟門熟路地走進來。
黎霜霜一言難盡地看着她奶:“你看得懂嗎?”
張荷花敲了了下大孫女的腦袋,理直氣壯:“看不懂。”
黎霜霜無語了,把椅子轉了個方向,面對着她奶:“都被你打笨了,大晚上的不睡覺,是不是有事找我?”
家裡人口不多,太爺爺隻有爺爺一個兒子,爺爺結婚後不久太爺爺和太奶奶相繼過世了,爺爺和奶奶靠着在地裡掙到的那點糧食,拉扯着三個子女長大成人、結婚生子。
家裡的房子是她爹結婚那年建的,弟弟出生後的第二年在南邊又建了一個小房間,就是她現在住的這個房間。
好像有這麼一個現象,越窮的地方生孩子越多,人越窮越要多生,越生就越窮,一大家子擠在一起,又沒錢蓋房子,大隊有很多女孩子沒有自己的房間,都是和家裡的姐妹擠,她能有一個獨屬于她自己的房間,不知道有多羨慕女孩子羨慕。
張荷花慈愛地看着大孫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溫柔了,黎霜霜感覺她奶今晚格外的和藹可親,有點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