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許知青,我怎麼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明天雙搶就要開始了,與其在這裡愁眉苦臉,你還不如多割兩把谷子來得實在。”
天蒙蒙亮,大隊的雙搶正式開始。
雙搶季節是每年的七月中下旬,也就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割早稻、栽晚稻秧,搶割搶插,争分奪秒,七月底前要收割完早稻,趕在立秋前插好水稻秧苗,如果立秋以後再插秧的話,往往因為氣溫降低,影響晚稻的生長。
天還沒亮,何紅娟抹黑下床,手腳麻利做好一家人的早飯,快速吃完早飯,黎霜霜換上舊衣服,戴上草帽跟着大人出門。
雙搶是大隊一年裡重中之重的大事,關乎着所有村民下半年能不能填飽肚子。
全大隊的男女老少,隻要不是不能動彈的,都要到地裡參加雙搶,像她弟這樣的小孩子,雖然不用早早跟着下地,但是也是要到地裡幫忙,一群小孩子挎着小籃子在地裡撿掉落在地上的稻穗。
從早上四五點就一直不停的幹活,陽光猛烈,感覺人都要烤熟了,黎霜霜戴直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汗,捶了捶後腰,長時間彎着腰,别說年輕人了,年紀大點的腰肯定也受不了。
望着前面似乎沒有盡頭的稻田,一眼望去金燦燦一大片,今年天氣好,是一個豐收年,然而她此時感受不到豐收的喜悅,一股絕望湧上心頭。
渴到不行,黎霜霜往不遠處的田埂走去,路過黎老四身邊時說:“四叔,我去喝水了。”
黎老四看她滿臉通紅,擔心她中暑:“去吧。”
“哎,小心!”
黎霜霜下意識扶住即将要摔倒的闆車,還好她手快,力氣夠大,不然連人帶車一起翻到溝裡了。
周程書咬緊牙努力穩住闆車,手背的青筋都露出來了,還好,車沒倒。
闆車上堆滿了捆好的稻谷,他一個人推動闆車很吃力,而黎霜霜一個女孩子,剛剛隻是很随意扶了一下,就将快要倒地的闆車扶了起來。
這力氣,令人刮目相看啊!
黎霜霜這時也回神了,低頭看着沖動的雙手,暗暗後悔。
小的時候她力氣隻是比普通孩子大一點,并沒有引起家裡人的過多關注,她曾奶奶力氣就很大,家裡人也隻是懷疑她遺傳了曾奶奶。
後來慢慢長大,她發現自己好像和隊裡的女孩子有些不一樣,力氣比她們大很多,甚至比男孩子的力氣還大。
家裡有一張特别笨重的大木櫃,她爹一個人扛不動,她悄悄試過,擡起大木櫃對她來說不算輕而易舉,但是也沒有很費力,這還是她十四歲那年偷偷幹的事。
奶奶見不得人偷懶,爺爺、她爹、她娘,一年到頭機會就沒有真正閑下來過,被奶奶支使得團團轉,黎霜霜覺得自己還小,于是适當地隐瞞了一點實力。
其實一開始她隻是覺得好玩,後來瞞的時間久了,等想說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開口,就拖到了現在。
黎霜霜搶在周程書前說話:“不用謝。”
周程書看了一眼她細細的兩條胳膊:“挺有勁的。”
還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若非今天這一出,他都不知道她還是一個大力士。
黎霜霜瞥了眼周程書的手腕,矜持道:“應該比你厲害一點點。”
周程書勾起嘴角:“那我下午和大隊長申請,讓你來我們組幫忙?”
大家分工不一樣,黎霜霜負責割水稻,周程書則是幫忙運送稻谷,後者需要的力氣更大。
黎霜霜表示敬謝不敏:“謝謝你的好意,心領了,我覺得我現在幹得挺好的,不想換工作。”
周程書露出可惜的表情:“那真是太遺憾了,還以為你可以發揮特長呢。”
還呢!?
陰陽怪氣誰呢?
黎霜霜扯了扯嘴角:“我沒有特長,快走吧你,後面要塞車了。”
周程書停在半路,再不走就要擋住後面的人。
剛剛周程書停下來和黎霜霜說話,梁進明剛好看到了,忍不住跟許明路嘀咕:“還說和黎霜霜沒關系,就剛才那樣,他故意停下來等黎霜霜,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大家都在幹活,就他們兩個卿卿我我,真當我們眼瞎啊?”
又曬又熱又累,許明路心情煩躁,壓根不想搭理梁進明,沒有應聲。
梁進明拿着鐮刀,走近一點,繼續和許明路唠嗑:“你說他是不是看上了黎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