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黎霜霜張嘴就喊餓了。
張荷花平時雖然摳門,但是農忙期間從不克扣家裡的夥食,昨天叫兒子去公社買了兩斤斤豬肉回來,讓兒媳婦全做了。
天氣太熱了,豬肉留不住,何紅娟昨晚都煮了,今天中午豬肉炒青瓜,又去雞窩裡摸出三個雞蛋,切了點小蔥一起炒,還有一小碟蘿蔔幹。
早飯吃的早,幹了一上午的活,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又餓又累,坐下後第一時間,沒人說話,也懶得說,捧着碗低頭大口喝粥。
張荷花:“那個林知青怎麼樣了?”
黎霜霜就着蘿蔔幹喝了一碗粥,又去盛了一碗,蘿蔔幹是她奶腌的,一口咬下去清脆爽口,帶着一點辣味,夏天吃特别開胃。
“金爺爺說中暑了,不是很嚴重,拿了兩副藥就讓回去了,哦對了,我也拿了點解暑的涼茶,娘你一會兒拿去煮了,下午裝到水壺裡帶到地裡喝。”
每年雙搶都是天氣最熱的時候,人在太陽底下曬一天很容易中暑,為了不生病不耽誤幹活,村民都會到衛生站拿些涼茶回去自己煮。
張荷花:“少跟知青點的那幾個知青來往,。”
大隊剛來知青的時候,村民對知青還是很熱情的,知道知青不善幹農活,大隊長特地安排了輕松些的活給他們,吃住方面對他們都挺照顧。
前年有兩個男知青肚子餓,嘴饞,偷了村民家裡的雞,躲到地裡燒火烤雞,一個沒留神,火星被風吹到了地裡,還好有村民路過看到了,幫忙把火撲滅了,這次沒釀成大禍。
毀壞糧食是重罪,兩個男知青被當場抓住,大隊長和村民将兩人扭送到公社,罪名也判下來了,被發配到邊疆農場,沒有意外的話,可能一輩子就在那裡度過。
自這件事之後,村民對知青的态度冷到了極點,甚至有部分情緒激動的村民要求把所有知青全部遣送回去,大隊長和書記倒是想,但是沒辦法,政策上的事他們隻有服從的份,做不了主。
黎霜霜:“碰巧看到了,順手幫個忙而已,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周知青他認就挺好的,仗義出手相救,林知青還給了我一包餅幹,說是謝禮。”
張荷花抓到話裡的重點:“還有餅幹?放哪兒了?”
黎霜霜不願意到手的餅幹沒了:“那是林知青給我的謝禮。”
老一輩的人都這樣,總是把好吃的藏起來,美其名曰怕孩子們饞嘴,一下子都吃完了,但是有時候他們自己也忘了,等想起來東西早過期了。
去年大姑拿了一包綠豆糕來家裡,她奶拆開拿出一塊讓她和她弟一人一半,剩下的拿回她自己的房間,放進她的寶貝箱子裡,等綠豆糕再次重見天日,都已經發黴不能吃了。
張荷花闆着臉:“拿不拿出來?”
黎霜霜一臉郁悶:“在我房間的桌子上。”
張荷花放下碗,去大孫女的房間拿走了那包牛奶餅幹,回到她自己的房間放好後才出來。
黎霜霜不死心地打着商量:“那是别人給我的謝禮,奶你好歹給我留點。”
張荷花頭也不擡:“到了你手裡,你們兩姐弟一天就能造完,我又不吃你的東西,隻是先幫你收着,留着以後慢慢吃。”
黎霜霜撇嘴,小聲嘀咕:“又來這招,我都聽了十幾年,沒意思。”
黎金陽突然插嘴:“我也聽了好幾年了。”
黎霜霜朝弟弟眨了下眼,同一個爹媽生的,黎金陽表示收到。
跑到奶奶身邊,扯着奶奶的左手晃啊晃:“奶,我想吃餅幹,特别特别想。”
黎國興心疼孩子連塊餅幹都不能吃:“餅幹放久了受潮不好吃,上次大姐拿回來的餅幹就是放久了,一股潮味,軟塌塌的,一點都不脆。”
黎爺爺慢悠悠地說:“孩子們想吃就讓他們吃,家裡又不是沒有。”
張荷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嘴裡罵罵咧咧,卻還是起身回屋拿了餅幹出來。
黎霜霜分了一塊餅幹,兩口就吃完了,林婧說的沒錯,滿嘴的奶香味,确實好吃。
黎金陽也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餅幹,像一隻小倉鼠,吃得噴香。
張荷花找來一根繩子,打算把餅幹袋子撕開的那個小口綁嚴實,黎霜霜一把搶了過來,躲過奶奶伸過來的手。
她一邊繞着桌子跑,一邊打開餅幹袋子:“見者有份,好東西就應該大家一起分享。”
爹一塊,娘一塊,爺爺一塊。
生怕奶奶把其他人分到手的餅幹拿回來,她很有心機地直接往家人嘴裡塞,沾上了口水隻能吃了。
張荷花想罵人了,黎霜霜眼疾手快,餅幹怼到她奶口中,笑嘻嘻地說:“這叫牛奶餅幹,裡面加了牛奶,吃起來有一股奶香味,特别好吃的,奶你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