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書輕笑:“這樣吧,如果中了其中一篇,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如果一篇都沒中,你請我吃飯,賭不賭?”
黎霜霜眼珠子轉了轉,雖然有信心,但是不能保證百分之一百成功,不過,這打賭要的就是不知道,提前知道了結果反而沒意思。
“好,我跟你賭。”
周程書伸出右手小指:“拉勾。”
“你好幼稚哦。”語氣很嫌棄,黎霜霜卻還是伸出手。
一大一小兩根手指,輕輕碰了下,又很快分開。
周程書右手指腹摩挲着小指,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不說話,黎霜霜小動物直覺發作:“你在想什麼?”
周程書脫口而出:“你。”
她眼睛瞪圓,半晌,才把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合上。
周程書慢吞吞地補充說:“你什麼時候還我手帕?”
吓了一跳,講話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黎霜霜無語地看着他,理直氣壯地說:“忘了。”
一條手帕而已,周程書并沒有多在意,隻是随意找了個借口。
“你爺爺今日過壽,你不在家裡招呼親戚,出來躲清靜?”
黎霜霜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跟你一樣,煩,特别是我二姑媽,一直拉着我說要給我介紹什麼副廠長的兒子,聽得我腦殼疼。”
二姑媽就像一隻煩人的蒼蠅在耳邊嗡嗡叫,飯前說飯後也說,如果今天不是爺爺的好日子,她很想跟二姑媽翻臉。
周程書眼神微變:“副廠長的兒子?就你?”
這濃濃的不屑的語氣,鄙視她是吧。
黎霜霜一眼瞪過去:“我怎麼了?青春貌美,活潑開朗,善良可愛,學曆不差,想娶的人能排到村口。”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臭屁。
周程書上下打量她,忍笑道:“行情不錯,聽你這語氣,看不上你二姑媽介紹的人?”
黎霜霜哼了聲:“縣裡副廠長的兒子,這樣的家世想娶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偏偏來鄉下找,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到這裡面有古怪。”
“我隻知道一個道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就算有,也隻會被那塊大餅砸死,我隻是一個村姑,也就一張臉長得好看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攀高枝這種事不适合我,我還是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
踏實,心才不慌。
二姑媽越是锲而不舍地忽悠她,她就越肯定紡織廠副廠長的小兒子有問題,而且問題可能還不小,家暴、身體有毛病、心理有病,這些她都猜了個遍。
周程書毫不吝啬地給黎霜霜一個贊賞的眼神,笑道:“你還挺聰明的。”
他還是習慣看她擡起下巴、仰起頭,像一個在湖中慢悠悠享受陽光的小天鵝,高傲自戀,不喜歡她說貶低自己的話。
黎霜霜揚起下巴,自得道:“我本來就挺聰明。”
周程書笑眯眯地看着她:“嗯,和我一樣。”
黎霜霜剛想問什麼和他一樣,話到了嘴邊,無語地橫了他一眼,誇人還順便帶上誇自己,臉皮真厚。
周程書随手扯了一根草,十指靈活,他一邊編東西一邊問:“你想去城裡生活嗎?”
黎霜霜後背靠着樹,一隻腳擡起彎曲,向後踩着樹:“你這不是廢話嗎?能進城當然比當灰頭土臉的農民好,你們不也一樣拼了命地想回城。”
現在是1974年,還有三年國家就會恢複高考,她有三年的時間準備,隻要再熬三年,考上大學,天高任鳥飛。
一時的艱難而已,她扛得住。
嗚嗚嗚,哪裡是一時,三年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起來一千日夜,想想就覺得煎熬。
三年過後她也就二十一歲,這個年紀上大學正好,可是在農村卻是大齡,黎霜霜很懷疑自己能不能頂住壓力?
她娘打頭陣催婚,再過不了多久,她爹、奶奶、爺爺,幾個人輪着來,以後豈不是沒有清靜日子過了?
周程書編好了一個草蜢遞給她:“有煩心事?”
編草蜢不難,他之前無聊,跟一個村民學的,幾下就會了。
黎霜霜拿着草蜢左看右看,詫異他竟然會編這種小玩意,心情好了一點:“我覺得我的安穩日子即将遠離我。”
周程書:“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