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霜又給她娘用同樣的手法塞過去一顆奶糖,看她爹眼眶紅紅的,挎着他的胳膊撒嬌:“喲,老黎同志,我是不是你最貼心小棉襖?”
黎國興剛醞釀出來的那點小感動瞬間沒了,拍掉小棉襖的手:“怪聲怪氣的,今天帶你弟去吃什麼了?”
兩姐弟中午沒回家吃飯,也沒帶飯出去,肯定是在外面吃了。
黎金陽忍不住炫耀:“我們去吃國營飯店吃大餐了,紅燒肉特别好吃,我吃了兩碗大米飯。”
别小看兩碗飯,鄉下用的飯碗大,一碗飯滿滿的,黎家人不多,掙的工分不少,但是也不敢敞開了肚子吃。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今日這頓飯,黎金陽吃的很滿足。
張荷花揪住大孫女的後衣領:“作死啊,你們還去國營飯店吃飯了?”
國營飯店的飯菜死貴死貴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倒黴孩子有點錢就手癢,不花完心裡難受。”
她都六十多歲的人了,也就進去過兩次國營飯店,那地方進去就得花錢,一想到大孫女又花掉了好幾塊錢,她心口疼。
黎霜霜從她奶手底下掙脫出來,看她奶捂着胸口一臉難受,糟了,氣狠了。
老一輩的人節儉慣了,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多花點錢就跟要了他們的老命一樣難受。
黎霜霜連忙給她奶順氣:“氣大傷身,别生氣了,我今天還賺錢了,花的是我賺的錢。”
對,差點忘了正事。
幾個老姐妹恭喜她,說大孫女寫的文章上報紙了,張荷花半信半疑,前些天大孫女确實熬夜寫稿子,隻是都好些天過去了,也沒個消息,她以為報社沒看上。
張荷花手一伸:“錢。”
自爆了,黎霜霜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恭恭敬敬地拿出一塊錢:“就剩這麼多了。”
張荷花:“吃了多少錢?”
“三塊。”
見她奶眉毛一豎,黎霜霜不敢耽擱:“不單是我和小弟,我還請了周知青,他之前好心救了我,還借我書,我理應請他吃飯。”
黎爺爺點頭:“确實,周知青心善,請吃一頓飯應該的。”
他沒讀過書,以前是給地主家放牛,卻知道一個道理,人要懂得知恩圖報。
孫女這麼做他很贊同,之前張荷花去找周知青要錢,他其實不同意,隻是沒能攔住,後來孫女給周知青寫了欠條,處理好了這事,他也就沒再提。
老頭子都發話了,張荷花也就沒多說什麼,伸手想去扯孫女身上背着的包。
黎霜霜警覺地往旁邊一躲,跑到她爹身後,讓她爹當肉盾。
張荷花:“把書包給我。”
黎霜霜搖頭:“不給。”
要包沒有,要命一條,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跑了再說
張荷花:“我就看看你包裡還有沒有錢。”
大孫女一向鬼靈精怪,花錢大手大腳,不把包裡的錢收刮幹淨她不放心。
黎霜霜還是搖頭:“奶,我都十八了,你得給我留點隐私。”
張荷花:“不是還沒到十八,小孩子要什麼隐私,把包給我。”
黎霜霜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說怎麼之前你們說我是大姑娘了,該嫁人了,現在又把我當小孩。
大人就是善變。
黎國興對上女兒期盼依賴的目光,生出一股豪氣,挺直胸膛,然而一看到他娘一副你敢求情,看老娘不揍死你的架勢,頓時又慫了。
“娘,霜霜都大了,你還翻她的包,她在村裡的小姐妹面前多沒面子,要不,就算了吧?”
張荷花叉腰:“她都敢瞞着全家人拿金子換錢,還帶着弟弟去飯店吃大餐,我就很有面子嗎?”
黎霜霜探出個腦袋:“奶,我給你們帶了很好吃的梅幹菜肉包,還有紅燒肉,可好吃了。”
“啥?”
張荷花急忙去翻黎霜霜帶回來的東西,找出一個飯盒,打開一看,濃郁的肉香味,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沾滿了湯汁,光是看着就香。
黎霜霜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奶,我吃到第一口紅燒肉的時候,就想到你和我爺肯定愛吃,你們年紀大了,牙口不好,這紅燒肉軟爛可口,最适合你們吃了。”
看她奶面色有所緩和,她再接再厲:“我最愛的張荷花同志,你就原諒我這次呗,我也是想給家裡減輕些負擔,不想你們這麼辛苦,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不對,我保證下次還繼續吃好喝好。
張荷花想繼續闆着臉,無奈大孫女一個勁地賣萌撒嬌,她老人家的這顆心喲,頂不住了。
“行了行了,别晃了,頭都被你晃暈了,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一個比一個氣人。”
無辜躺槍的黎國興一臉懵:我說什麼,做什麼了嗎?為什麼最後受傷的還是我?
“黎霜霜你在不在家?”
黎青蘭在院子裡跟何紅娟打了聲招呼,問清楚黎霜霜在房間睡覺,二話不說,直奔過去推開房門。
黎霜霜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夢到有一條蛇在追她,她拼命地往前跑,就在快要被蛇咬中時,猛的一下驚醒。
睜開眼一看,黎青蘭放大的一張臉突兀地出現在眼前,她吓了一個激靈,噌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
捂着砰砰亂跳的小心髒:“我說你能不能溫柔點,吓死人也是要償命的。”
黎青蘭“切”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床邊,一臉幽怨:“我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