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下後許惜溪都心有餘悸,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故意去無視身邊幾人驚詫的眼神。
宴會開始後自是一番君臣和睦,觥籌交錯的景象,隻有許惜溪坐在一邊扒拉着碗裡的東西,味同嚼蠟,心髒也總是在被人瞧了一眼後就高高提起,又在看見眼神移走後緩緩落下,反複幾次許惜溪覺得她快猝死了。
直到……
“素聞許将軍家的二小姐自小就在琴技上有所天賦,小小年紀琴技就已是出神入化,不知今日可否能聽到小姐的琴音。”丞相身邊一大概十二三歲的女孩出聲道。
呵呵,不能,當然不能,你狗仔啊,那麼喜歡扒。
但到底發瘋文學不适合在封建王朝的皇帝眼皮子底下實行,所以許惜溪也隻能站起身笑嘻嘻道:“李姐姐說笑了,我才六歲哪裡就有出神入化的琴技了,姐姐擡舉了。”
“妹妹才是謙虛了,我們很多人可是都聽過你的琴技呢。”
看看,一看就是爹媽天天曬娃,你看,現在讓人家逮到了,圖片與實物不符,這下讓娃情何以堪呢。
“也好,那就讓許家二小姐彈一曲吧,正好朕也還沒聽過。”
帝王發話了,許惜溪再想躲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了,轉頭見家人都在給自己打氣,一時之間……心裡更沒底了。
古琴琴身溫潤,不懂行的都看得出是上等的好料,隻有許惜溪的手略顯僵硬的搭了上去,衆人屏息凝神之際,許惜溪雖然心裡十分不情願但也隻能開始。
峥……
一曲畢四下寂靜了一瞬後先開始的不是掌聲而是竊竊私語,許惜溪無奈隻能先謝了禮随後衆人才在皇帝的帶領下鼓起掌來。
半響後還是李家女先出聲道:“早前聽妹妹的琴音不似剛剛這般……清脆,前些日子姐姐聽了些傳聞,莫不是妹妹真的有……”
丞相家的女兒沒再說下去,但周圍人卻都已經是心照不宣。
雖然将軍府不會因為離魂怔的事對她做什麼,但總歸有輿論壓力,聽着周圍竊竊私語聲越發明顯,許惜溪咬牙道。
“小女近些天确實染了風寒,在榻上一躺就是兩個多月,但這兩個月前确是在家中練琴也有懈怠,今日琴技生疏是小女之過,與旁的無關。”
許惜溪低着頭卻聽有一聲音道:“如此說來的确情有可原,不過生疏和不會是兩碼事,不如許小姐再彈一首旁的,也好打消衆人疑慮。”
許惜溪咬着牙,正要出聲,另一稚□□聲便先她一步響起。
“許惜溪是我妹妹,妹妹大病初愈琴技難免生疏,就由我這做姐姐的代勞吧。”許惜雅說着就要上前,隻是另一尖酸刻薄的女聲卻先響起。
“剛剛陛下說是讓許二小姐彈奏,許大小姐上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抗旨欺君?”
一頂大帽子扣上來,饒是許惜雅再鎮定終究也隻是個九歲的女孩,一時間便方寸大亂。
許惜溪深吸一口氣後才又對着皇帝的方向鄭重的行了一禮道:“陛下,姐姐并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擔心妹妹心切,可小女确實大病初愈,今日既然是詩會,小女恰巧認得幾個字,不如讓小女題一首詩吧。”
皇帝聞言立刻饒有興趣的出聲道:“你還會寫詩?”
許惜溪笑着點頭,随後叫人拿來紙筆。
笑死,既然隻抓着琴技不放,那我就賭你沒見過我的筆迹!
不過……
許惜溪轉頭深深看了一眼将軍府的方向,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卻還是提了筆。
金盤蘇合來殊域,玉碗醍醐出上方。
稠疊濫承上天賜,自慚無德頌陶唐。
一氣呵成,這首詩原本是一僧人在宴會上奉承朱元璋的,但因為其中的殊字拆開是“歹、朱”,所以僧人被殺了,但到底是一首拍馬屁的詞,現在的皇帝又不姓朱,所以早在這三天裡許惜溪就為了這一刻專門學了這些字,畢竟誰不愛馬屁呢?
果然,詩一題出,上首皇帝便大笑起來,笑着賞了不少金銀,直說要叫許惜溪進宮入皇家書院。
許家衆人起身謝過皇帝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隻是這次所有人都沉默了,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許裕和隻愣神了一陣後便舉着杯子帶着小厮同人喝酒去了。
許惜溪不敢擡頭去看剩下幾人的反應,于是便也就瞧瞧的從座位上離開,往大殿後跑去。
一路上許惜溪大腦轉的飛快,甚至後悔剛剛的沖動,自己剛剛就應該跪着不知聲,或者直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樣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離魂怔将軍府也保得住自己,可現在自己隻在将軍府人面前自爆了,之後要是将軍府不再保自己,自己怕是要交代在這也不一定。
可轉念許惜溪又覺得,這些愛本來就是原主的,自己現在頂替了她不說還要把原主的父母架在火爐上烤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但原本原主就應該已經死了啊,自己頂替了他們女兒的位置也不是她故意的啊。
腦子越想越亂,等回過神時已經走了很遠,周圍一片漆黑,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在封建王朝,自己又無處可去了……
等許惜溪狼狽的回到大殿,宴席早已經散了,許家衆人還在等她,或者說是等她的一個交代。
馬車上許惜溪終于鼓足勇氣開口道:“我……”
“先回府再說。”許裕和出聲道,隻是語氣中辨别不出眼下人此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