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顧兮兮怒目而視。
聽了那麼一大串神女大人的奇迹冒險,時淵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人,辛苦您了。村民們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看孩子們剛才的模樣就知道了。”
時淵變回先前的清風朗月模樣,即使穿着和村民一樣的修身短打,仍遮不住自身的出衆氣質,他笑着指了指看過來的村民,邀請顧兮兮同他一起過去。
顧兮兮看了他一眼,少年的模樣又張開了些,比初遇時更多了幾分上位者的沉穩氣質。
說起來,顧兮兮記得時淵也不過十五六歲,處理事務的手段雖然稍顯稚嫩,卻很有效,對付敵人從不手軟,也不隻是從哪裡出來的小妖孽。
聽到邀請,顧兮兮沒有拒絕,讓身邊跟着的小虎自去玩,自己轉身跟着人過去了。
十月的季節,金燦的水稻翻湧一片金色的浪花,屬于豐收的氣息迷惑了不知多少人的眼。
熱淚在眼眶凝成大顆的珍珠,浸濕衣衫,青壯年們攔着将将養出點肉的老者,不讓他們下地勞作,自己則是背棄了簍筐,揮舞鐮刀,渾身都是勁。
水稻田四四方方,一腳踩下去都是淤泥,不會使巧勁的人往往深陷其中,沒人搭把手就出不來。
身邊人嘻嘻笑了兩聲才遞上一隻手,給人借力,卻被人拉了一把也跌進淤泥裡,成了一場亂戰。
顧兮兮坐在田埂上看着,她是絕不會自己進去摻和的,時淵同樣如此。
兩人一站一坐,隻是一人面容清冷,雙眼如深幽的潭水,一人笑意盈盈,溫暖如清晨的朝陽。
顧兮兮對這些田地的記憶比村中的陌生人要深刻的多。
時淵低下頭看着神女大人烏黑的發絲在陽光中熠熠生輝,恍如裹上金色的蜜液,耀眼的不可思議。
他想起這人騎在大蟲身上,佁然不動的模樣;想起獸潮來臨,與孤狼搏動的模樣;想起那一場生的雨水……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打破沉默了。
于是,時淵開口說道:“大人,您還記得這塊地本來的樣子嗎?”
顧兮兮給自己扇風的手停下,擡頭看着時淵精巧的下巴,這人怎的比女孩子還要生得白皙。
顧兮兮有點不滿,自己花功夫保養那麼久還趕不上這人天生麗質?
不過聽見問題,顧兮兮還是回答了,這完全是那麼多年的職業病造成的。
“記得,這裡原是一塊荒地,雜草叢生,臨河,也就土質好些,花些功夫就能整理成一塊能夠種地的田。”
“啊,不過也是多災多難。該下雨的時候不下,不該下雨的時候偏偏就多了起來。真是……”時淵抱怨的拖長了聲音,“真是怪脾氣。”
顧兮兮原本低下看向遠處停下打鬧認真工作的人的視線又開始上揚,收回,看着時淵的下巴。
看着看着,她忽然發現時淵的下巴上有一棵小小的痣,它隐藏的太好,若不是顧兮兮仔細的瞧上了幾眼還發現不了。
她又看了幾眼,有點羨慕。
顧兮兮從來不認長了痣的人就是有瑕疵的,就像被稱為美人痣的小痣,眉心和嘴角都是很好的修飾的地方,還有眼角的淚痣。
顧兮兮都認為隻要是恰到好處的地方都是為臉部增添魅力的存在。
隻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讓她稍稍感到些許遺憾。
不過也隻是些許而已,沒一會兒功夫她就開解好了自己,又去想時淵剛剛說的話。
最近的她總是無緣由的開始回想過去,總是不自覺走神。
可能她開始苦夏了,但夏天剛剛過去了呀,也可能是因為秋天是個回憶的季節?
腦海中總是有東西在打架,各種混亂的想法跑來跑去,一刻也不得閑,不過剛剛的問題,她總覺得是因為她對這片土地付出的太多,不是借由宿主的手,而是她自己切切實實的站在了這片土地上。
最開始她拿出了書,讓村民們對照着選出了土地,用沙石做好了範圍,一把火燒了地皮,草木灰堆在土地上,再安排好了每塊田地的負責人進行翻土。
這是起始。
用書作為引子,讓她的意識影響到這裡的人們,即使他們不明白,也依照書上的做法進行處理。
這是她參與的證明。
最初的相處她雖然不願意,但是每次被人請求,還是不情不願的去了,換裝招水,教授滅蟲的方法,趕走貪吃的小鳥,害怕蝗蟲。
她從沒有耗費如此多的精力在美容和美事以外的事情上過。
這很奇怪。
這一點都不像顧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