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的第一天,蔣鵬程找上了正在辦公室整理年末最後一次會議定下的計劃的時淵。他需要審閱各個部門提交上來的初步方案,并給予批複。
最初設定部門的時候,時淵為了後續不頻繁修改部門的配置,便按照職能詳細分割。雖然招募進來的成員能夠根據崗位很快上手工作,但是每天需要重複的文書實在太多了些。
看來還需要調整各個部門的工作方式。
蔣鵬程敲了敲門,在時淵看過來時斜靠在門扉上,桃花眼中神色不明,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親愛的時淵代理村長,介意我進來嗎?”
蔣鵬程的樣子看上去很有禮貌,卻未等時淵回答,便帶着裴青走了進來。
“呵。”見此,時淵冷笑,内心毫無波動,連頭都沒擡起來,聲音冷淡,“我不讓你進,你會不進嗎,而且——你已經進來了,還裝什麼君子。”
他将手裡批複好的文書放到已處理的文書中,終于擡起了頭,模樣有些倦怠,看了一大堆部門計劃書,就算對工作再得心應手,也難免感到頭昏腦漲,一項項計劃來回斟酌。
蔣鵬程多熟悉時淵這個人,看上去爽朗好相處,其實最是傲氣,對不如他的人習慣性安排好一切,就等着人順着他走,别人說不準還會對他感激涕零。
不過,現在好像有點不一樣。
蔣鵬程聽好些人說,在新年的那三天裡,看見時淵帶着神女大人從山上走下來,還一起看晚會,逛集市,看着氣氛不錯。
這件事蔣鵬程不知道真假,總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隻有姐姐,隻要姐姐安好,其他的一切都隻是可以利用的,不過是一個重要些,一個廢之可棄。
他走上前,按住桌上的文書,不讓他再進行這些無聊的重複性的工作。
時淵無所謂,順手從另一邊拿起一本冊子,看了起來。
蔣鵬程臉上帶起的笑消失了一瞬,想到什麼又笑了起來,他從身上掏了掏,拿出幾張紙蓋在冊子上。
“你看看這是什麼。”他緩緩,緩緩挑起眉,好整以暇地等着接下去的事。
時淵不是很想理會蔣鵬程那種看在他眼裡非常無聊的行為,卻在看見上面的字迹一愣,一隻手拿着書,另一隻手則是拿起紙頁。
他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明顯,“這是娘親寫得…娘親說不論我做什麼都支持我……她還說我現在做的事她都看在眼裡,對我很驕傲呀。”
看完信後,時淵臉上的小表情一言難盡,看着面前的人略帶掙紮,很不想說話的樣子。
時淵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樣,“娘親說想讓我和你合作,你快同意,然後把信回了……”
他忽然瞥見蔣鵬程那雙桃花眼裡的惡趣味,忽的就不想再多說一個字,時淵抿着唇,惡聲惡氣。
“看夠了就趕緊走!”
蔣鵬程挑眉,沒對時淵滿身的嫌棄感到不滿,将手中的紙頁細細整理,折了兩折放進衣服的内袋中。
一如往常,他仿佛從沒感受過其餘人的熱情,佯裝禮貌人進來,對任何人計算都像是帶着翩翩君子的面具。
時淵擡頭看了一眼,對此不做任何評價,他本以為這個性格惡劣的家夥就是送這封信進來,然後看着他變臉,還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合作,瞧瞧他難受的模樣,沒想到看完了戲,蔣鵬程居然還沒走。
隻見他坐在時淵的對面,脊背挺直,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樣,眯起了桃花眼,說道:“你還記得此前押送塘村人的那兩個差役麼?”
時淵當然記得,敢弄亂他頭發的家夥!
一想到自家母親發現他的頭發質量變差,然後抓着他來幾個月的護理,他就忍不住頭皮發麻,渾身僵硬,吃一大口黃連都沒有他苦。
“他們怎麼了?”時淵又翻開一本,臉上的表情不以為意。他們還能怎麼樣,受點罰,丢了工作,自己去目的地——
其中種種也不過是最常見的懲罰罷了,總不至于沒了性命。
就像蔣鵬程了解他一樣,時淵也了解這個傳說中的舅舅,在别人看來大魔王一樣的人,在他的眼裡也隻是天天對着自家母親撒歡的粘人精,還是撕不開的那種,每每看見猛男撒嬌的畫面,他總是忍不住想笑。
因着兩人熟悉,又莫名氣場不合,反正總是沒機會好好說話的,直到現在。
蔣鵬程擡起微阖的眼,幽幽的眼眸落在時淵青澀的面孔上,熟悉的眉眼在姐姐身上從來都是那麼好看,現在在這個子侄身上,還是能看出相似之處。
就算是為了姐姐,他都不會讓這個臭小子受到嚴重的傷害。
他提了提嘴角,“他們不見了,從江縣出發的時候,我還看見了她,但是到了靈越村的時候,他卻發現那人很快将他們甩開了。”
這很奇怪!
時淵的思緒飛離,他已經派出現在對情勢把握最為熟練的部下,但是消息傳遞還需要時間,他們無法得到準确的一手消息,除非他就在現場。
“我知道了,你覺得他們會去哪裡?”
蔣鵬程搖頭,“我覺得他們還在江縣,雖然我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出去,但值得慶幸的是消息并不是非常準确的那種。”
時淵表示自己知道了,稍一思考便站起身,去到旁邊的房間裡,對裡面的人說:“飛鴿傳信虞生明,務必探查清楚他們的蹤迹。還有不要再忘了答應元昊他們的事……又不是我要養的崽子……”
他輕聲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