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切穩定。”裴青半跪在蔣鵬程身後，低垂着頭神态恭敬。

“都是些廢話，看來小時淵的手段還是嫩了點，一個個看着憨厚老實，就知道偷偷摸摸搞些小手段，哧——看不起誰呢。”蔣鵬程正巧看完一本公文，聞言将公文扔在桌上，他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放平語氣，“一切穩定？那就好，省的回來說上心，密切注意其他勢力的動向，以防他們在城内武力不足的情況下偷襲。”

裴青起身拱手應是，退到暗處侍立等待命令。

時淵将靈越城能夠用上的人和物資都分成了兩部分，要出發去小王爺處的部分多一些，留守的則交由蔣鵬程統領，這部分會少一些，但是之後，城内的百姓還會源源不斷制作武器，比如說天雷響的那玩意，吳将軍一行人作為不穩定因素同樣被帶走了。

出行的隊伍裡，唯有時淵是被指定統帥護衛隊等一幹人的，但是他這一離開就代表靈越城的内政如沒有一個能力足夠的人，就将陷入停擺的狀況，必須要留下一個能夠處理好内政，後續的物資也需要各自分配，保證戰争中有足夠的物資支撐他們奪取勝利。

種種條件看下來，時淵一劃拉，隻有蔣鵬程能夠完美滿足。

時淵：……時也命也。

所以，當所有事還沒有決定下來之前，蔣鵬程已經知道自己将要被留下“看家”的命運了，對時淵過于燦爛的笑容回以嗤笑，撣了撣自己的袖擺，修長的身姿挺拔如松，在各位同僚面前盡顯墨淵國最年輕的準宰相的風采。

“虛僞！”時淵低聲吐槽，聲音極低，幾乎連站在他兩邊的人都聽不清。

翻了個白眼，時淵觑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注意力還是放在最上首的顧兮兮身上。他和時淵的戰争遠遠不到結束的時候，隻是在有着同一目标敵人的情況下，小小的不滿還不足以讓他失了方寸，再看蔣鵬程，時淵都莫名感覺順眼了一點。

這次的會議持續了很久，直到太陽即将落下天幕，會議室的大門才被打開，外面偷聽的百姓瞬間直起了身子，微笑，假裝自己隻是個路過的村民A。

這點小心思時淵哪裡看不出來，但他樂的看除自己以外的人疑神疑鬼，敗在神女大人的紫紗裙下。

*

“按照你的說法，那位神女大人的确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隐匿、追蹤、憑空現物……雖然我沒親眼所見，但我想你也不至于拿這個诓我。”小王爺拿着馬刷子，雖還在和時淵交流，但動作卻沒讓馬感到半點不舒服，是熟練工的架勢，“所以，那個小虎真的能在深山裡帶我們找到那些妄稱為平民起義的匪徒嗎？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前幾次我帶隊進山尋找可都沒尋到半點蹤迹，要不是相信大哥，我都懷疑他教我的那些都是在胡說八道。”

“而且……呐，小時淵，妖魔鬼怪什麼的都是假的吧，嫂嫂真的這麼說過吧，我很想确認一次，真的！”

小王爺雙手合十，沒有放下的馬刷子滴答滴答掉着水，沾濕小王爺的手，時淵才發現自己一年多未見的小叔叔居然掉了色，成了小咖啡人。

時淵從小王爺長發飄飄的頭看到了穿着黑靴的腳，定定瞅了眼因為變色而褪去了原本的清俊變得棱角分明的英氣面龐。過了一會兒，時淵垂下了眼睑有擡起，展開一抹笑帶着點嘲意。

小王爺見他久久未答，甩了甩手裡的刷子，連同手上未落下的水珠一起，甩到了地上，“怎麼了，你也不知道嗎，我記着你小時候不是号稱天下大小事皆知的神算子嗎？”

時淵剛剛張開的嘴合上了，閉上眼撇開頭，像個沒殼的烏龜試圖逃避入了耳的話，好半天才說：“真的，别提那個丢臉的名字。”

小王爺噗噗笑起來，捂着肚子完全沒有了虞生明剛見到時的惑人之資，活似得了狂犬的大鵝，嘎嘎笑得很動人。

時淵戰術拍袖，拍了兩下，低下頭才想起自己現在穿的是戰甲，随即擡頭看向小王爺，露出一個禮貌性微笑：“我記得母親說過這句話，妖魔鬼怪全部是假的。”

他想起顧兮兮那些全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母親說過，我沒騙你。”

小王爺挑了下眉，躬身将馬刷子從木桶裡拿了出來，滴滴答答的水連續不斷的落到地上，土地上的顔色變得暗黃。馬踢了兩下蹄子，不耐的打了個響鼻，漂亮的馬尾胡亂甩動起來。

“放松放松，夥伴，很快就結束了，最後幾分鐘。”小王爺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去，趕忙上前打理最後一點皮毛，結束後撫摸了一下馬脖子，以示誇獎。

時淵一直等在旁邊，小時候父親也教導過他，自己選擇的馬是自己的戰友，絕對要認真對待，最後做任何事都不假手于人，親自照看。

“好了，仔細和我說說吧。”将馬送回馬棚，小王爺轉過身正對着時淵，張開的狐狸眼隐匿在被吹散的發絲後，眼藏着未被人看出的思慮。

“在這裡？”

“……當然不。”

小王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似是想不到自家小侄子居然會說出這麼白癡的話，“你真的是我家小時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