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尴尬場面,心大如季檀珠也忍不住腳趾扣地。
她在心裡狂喊系統:“怎麼回事?這裡面坐的不是崔奉初,那還能是誰?”
偏偏這時候,系統裝聾作啞,一言不發。
手上一輕,琤琤玉音泠泠入耳:“多謝。”
季檀珠眼見着攻略錯了人,想着幹脆将錯就錯,這般絕豔的人物,說不定這也是個可攻略人物。
“是我的疏忽,還未曾問過郎君名姓。”
不遠處,有一人快步疾行而至,視線在幾人身上逡巡過後,躬身翩然一禮。
“博陵崔氏,崔奉初,字子昉。見過嘉裕郡主。”
來人雖行色匆匆,一身青衫素簪,端的是如畫君子,儒雅方正。
這才是崔奉初本人。
“這位是……”
崔奉初剛想主動介紹,卻被打斷。
“喚我沈六即可。”他淡聲道。
音量雖小,猶帶餘威。
沈是當朝皇族姓氏,這裡又是洛京城外,不用猜也知道他理應出身權貴。
季檀珠記得,忻王世子沈有融正是可攻略人物之一。
若眼前人真是沈有融,那今日他險些在洛京城外被暗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此事不宜聲張,不參與這趟渾水也罷。季檀珠沒有追問沈六的身份,順着他的話說:“人道洛京遍地龍鳳,今日見到沈公子與崔郎君,才知所言非虛。”
見季檀珠不追問,崔奉初明顯松了口氣。
“郡主謬贊。”
眼見着天光大亮,忙活一整夜最終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季檀珠有些失望。
存檔近在眼前,她可以選擇讀檔重來,這次肯定不會認錯人。
但疲乏整夜,她也懶得再重開一次。
秉持着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道理,季檀珠上馬,對他們說:“前途未知,恐再生變數,不如與我們同行?”
崔奉初先是看了沈六一眼,見他無異議,這才答應下來。
留了幾名死士處理現場,季檀珠與甯闖驅馬走在最前方。
崔奉初也很快跟上,與他們并駕而行。
倒是那位沈六,施施然回了馬車,心安理得窩在裡面,連個面都不肯露。
馬夫已死,謹防意外,季檀珠指了一位死士為他駕車。
甯闖最看不起這種做派,他心直口快,隻當還是和季檀珠在北地那般,什麼話都敢說。
“這沈六未免太過輕狂,還是說,這京都的公子都是這般眼高于頂,郡主尚未喊累,他倒有臉先一步躲懶休憩。”
崔奉初在左,甯闖在右。
季檀珠夾在中間,幹咳一聲,尋了個自己都不信的理由為沈六開脫:“許是沈公子身體不适。”
因着季檀珠今日反常的态度,甯闖心中早有不滿。
他嘁了一聲,說:“是是是,洛京的公子哥身嬌肉貴,自然和我們這等莽夫不同。别說郡主體恤他,連我這個大男人見了都心疼。”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幾乎是無差别攻擊。
崔奉初裝聾作啞,手握缰繩,背脊如松挺拔,神色坦然,似乎不把自己也劃進甯闖話中的範圍裡。
但甯闖這人犯起渾來可不含糊,點着崔奉初問:“崔大人覺得呢?”
崔奉初側首而視,正巧與季檀珠無奈的目光相撞。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緩和些許,他道:“甯公子快人快語,心神爽朗。如此心性,确實在洛京罕見,崔某受教。”
甯闖還想回贈他幾句,被季檀珠阻止:“好了,父王還說我愛惹是生非,我看你才是咱們府上頭一号惡人。”
她轉頭對崔奉初說:“郎君勿怪,甯闖并無惡意,隻是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
崔奉初眉眼溫和清潤,言辭柔和:“嘉裕郡主寬厚以待,甯公子這般就很好。”
季檀珠摸了摸鼻子,覺得他話裡話外有些奇怪,但她從來不是牙尖嘴利,拿着字眼琢磨的人。
甯闖和她一樣。
不過他斷定崔奉初不懷好意。
甯闖心裡覺得季檀珠的心已經偏向這個崔氏子,登時覺得萬般委屈。
自他入了王府,做了她季檀珠的暗衛開始,就沒受過這等委屈。
可他一時拿不住崔奉初話中錯處,幾度張口語言,都被季檀珠打岔繞了過去。
就這麼一路插科打诨走到豔陽高照,才遠遠望見城門口見到有人等候。
兩家人東西各立,一見到他們就高聲上前。
“郡主!”
“公子!”
兩家仆役趕忙過來迎接,場面一時間熱鬧非凡。
季檀珠一邊分心去聽系統解釋,一邊對号入座認人。
這裡面有個熟悉面孔,是鎮北王提前安排來洛京的老仆秦敦。按照遊戲設定,是自小看着玩家長大的王府老人,她的女兒朝霧自小和玩家一起長大,一家人忠厚老實,是遊戲開場時最值得信賴的人。
季檀珠進入遊戲不久,隻在北地與這幾人相處過月餘,但點熟悉感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郡主一路奔波勞累,宅邸已然規整打掃完畢。依照着王爺的吩咐,又采買了些新的仆役,眼下在外院裡由管事調理着。有幾個手腳伶俐,樣貌齊全的,等您親自挑選,方可到房裡侍候……”
這些都是雜事,聽起來就讓人頭疼,季檀珠并不關心。
她擺擺手,示意秦敦停下:“你們看着辦就好了。”
朝霧年芳十五,比季檀珠還要小幾歲,一張小臉被太陽曬得粉撲撲,見到她時眼睛霎時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