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太後已然安歇,季檀珠不便叨擾,就這麼硬生生熬到了天亮。
一夜無眠,季檀珠眼下有淡色青烏痕迹,腦子卻意外清晰,未有絲毫困倦。
出門時,她沒見弦言的身影,便笑着問了冤種的宮女:“你看着面生,我倒未曾注意過你。原先在這裡的弦言呢?”
那宮女把藥彎了彎,說:“郡主放心,太後往這裡又撥了兩名宮女,說是填補弦言與穗語的空缺。”
“那她們去哪了?”
宮女這才回答:“好像……好像是調去浣衣局,奴婢也不清楚,您千萬别和太後提起。”
這般慌張神色,季檀珠便知道是太後的意思。
短短半日,太後策劃了一出請君入甕和殺雞儆猴。
新來的灑掃宮女埋頭,根本不敢搭理她。
季檀珠沒有為難她,加快腳步往太後寝殿趕。
聽了禾茹昨晚的話,季檀珠今日特意來早了些。
聽禾茹說太後還未醒,便從辰時三刻刻等到巳時初。
熬到極限,禾茹才請她進去問候。
太後已經收拾齊整,正坐在窗下小塌邊喝茶,身側的小茶桌上擺着一卷經書,看樣子今日還未曾被翻閱。
往日辰時,太後早已起身。
季檀珠在外等了許久,卻不曾見宮女進出走動,因該是早就醒來,故意晾她許久。
小老太太心眼和脾氣一樣多。
季檀珠等得不耐煩,可她還是默念三遍尊老愛幼,裝出一副乖覺模樣,給太後走完一套請安流程。
見脾氣比天大的寶璋郡主今日如此乖覺,太後招呼她坐在茶桌另一側。
上面還有一盤零嘴。
太後愛用些核桃、瓜子之類的堅果來替代甜膩的茶點,可她從不自己剝,而是留着辛苦别人。
季檀珠根據她的眼神,開始邊扒皮邊聽她教導。
“你可知,那胤瑞宮裡的兩個小子是何許人也?”
季檀珠先拿起一粒瓜子,手上擠壓半天才把瓜子皮擠出一個小小的裂口,她邊順着小裂隙剝開外皮,邊說:“檀珠愚鈍,還請太後娘娘指教。”
她其實心中早有猜測,這兩兄弟要麼是先帝的兒子,要麼是當今皇帝的兒子,且生母身份應該不光彩,否則但凡是個健康孩子,宮裡頭也會有人搶着過繼。
“這兩個孩子是雙生兄弟,可陛下隻需要一個孩子,蛟蛟覺得他們哪一位可堪大任?”
這是一道送命題。
儲君繼承人是國之根本,關乎王朝命脈,季檀珠沒有直接回答,想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前些時候,檀珠曾讀過一篇文章,名為《傷仲永》。這才知曉,再好的天賦也需要有賢者教導指正,若過早展露天賦,卻無能者教導,也易流于平庸。檀珠以為,選擇不重要,誰有幸被娘娘選中,就是最大的幸事,娘娘願意培養誰,誰就是那個能成才的仲永。”
“兩位小殿下皆是白紙,全仰仗娘娘提筆恩賜。”季檀珠又抓起一粒瓜子,心裡哀歎。
照這種剝法,再過兩個時辰也剝不完。
太後輕笑,問她:“天下有才者千萬,不乏仲永之才。可陛下現如今隻有兩個兒子,太子也隻能有一位。”
“況且,太子之位應當給誰,哀家說了不算,全憑陛下旨意。”
季檀珠手上一滑,瓜子皮刺進指縫。
幸而這些瓜子是新鮮的葵花子,皮比較濕潤,季檀珠沒感覺多疼。
但她肉不疼,頭疼。
糟糕,光顧着拍太後馬屁,把沒怎麼露面的皇帝給忘了。
季檀珠開始頭腦風暴,想說點話找補這個漏洞。
太後把手放在她頭頂,象征性摸了幾下,似乎是想将此事輕輕揭過。
“你如今也不小了,哀家不能這麼自私,教你和父母骨肉分離。”太後突然把話題拉到季檀珠身上,“你父親要回安平老家養病,恰巧哀家和皇帝給你定的封地也在安平,你且随他們回去小住一段時日。”
未曾設想過的發展路徑出現了。
季檀珠被這遊戲的自由度再一次震驚到。
她火速打開系統,詢問詳情。
“系統,你們這劇情真的不是亂觸發的嗎?給我送到老家,我還怎麼攻略沈有融!”
系統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親愛的玩家,根據您的問題,系統檢測到您的支線位混合型支線,目前該時間線上的皇宮地圖已探索完畢,攻略角色非單一人物,正在根據您的前置選擇安排支線劇情……”
“說人話。”
“皇宮裡的攻略人物好感度已達标,可以告一段落。您的另一個攻略對象在安平,您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吧。”
安平縣,不就歸屬于博陵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