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柔危順着冰息凝成的長鍊遊過去,打量着它,冷聲道:“你是什麼東西?”
那灘被凍住的黑水尖叫起來,“你這個蠢東西!都怪你殺了男主!現在好了吧,他死了,我們要去靠誰?難道靠你嗎?”
冷柔危默然地看着它,冷氣翻湧,無數冰棱向它刺去,“所以之前那些念頭,是你在蠱惑我?”
黑水痛得吱哇亂叫,“你幹什麼?我痛你就不痛了嗎?你快給我收手啊!”
冷柔危确實感覺到神魂上越來越強烈的冰刀刮骨的銳痛,她卻并沒有收手的意思,語調無波地道:“你是心魔。”
看樣子它對這裡很熟悉,應當已經存在很久了。否則它不會有那麼強大的和她抗衡的力量。
“啊啊啊我求饒我求饒!”黑水在冰殼狹小的空間裡四處碰壁,痛苦道,“我是038賢妻系統!你别殺我,而且你也殺不死我。你殺了我你會和我一起死的!”
“說清楚。”
“總之就是綁了這個系統你就要幫助男主走上人生巅峰,我就是為他存在的。現在你把他殺了,我就沒有人生目标了嗚嗚嗚。”
“什麼是系統?”
“我是主世界派來完成劇情的,一個一個,一個東西。嗚嗚嗚。”038面對冷柔危的威逼非常崩潰,“你是不是瘋子不要命啊!”
話音剛落,冷柔危眼前一黑,半跪在地,用血弩強撐着自己的身體,卻仍免不了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低頭隻見自己掌心赫然一道血痕。
這個形态酷似心魔的東西所言不虛,若是傷它,無異于自戕。
還真是狡猾。
心海中那道黑影已經趁機沖破冰殼,逃竄到更為幽深的海底。
冷柔危一時接收了太多信息,還需要時間消化。
有太多她不了解的真相她需要一一梳理,關于這個世界,關于系統,關于賀雲瀾,還有那個女人……
“嘩啦嘩啦——”
地底的水流響聲從剛剛出現到聲勢浩大隻在瞬息。
冷柔危沒有太多時間。
魔神遺冢的外殼是洪荒誕生之時棄用的補天石,堅不可摧。
而它地下又引若水環繞,若是在若水之中呆久了,法力會慢慢被消磨。
這座悍然不動的防禦系統像鐵牢一樣鎖着整座墳冢,萬年來沒有任何人能在祭神大典以外的時機進入墓地奪寶。
魔神遺冢失去了弑神血弩這一鎮墓的法寶,又因激烈的戰役受到了莫大的沖擊,此時内部動蕩陷裂,竟打通了暗處萦繞的若水河,湍急的亂流飛速席卷着一切。
冷柔危腳下的地面已經開始浮動,她俯身一把拉起少年的衣領,“桑玦,醒醒!”
“嘩——”
浪頭沖天而起,将兩人卷入其中。
冷柔危從心海中召喚出琉璃翎羽,它像一層水膜,将兩人籠在一個巨大的氣泡之中。
冷柔危才曆經苦戰,又和心魔兩敗俱傷,短時間内驟然做完這一切,脫力一般往桑玦身邊随意一倒。
兩人就如此随着湍急的水流随意飄流。
魔神遺冢外,人頭攢動,頻頻屏息等待着結果。
待洪流一個浪頭從四面八方湧出時,有人很快反應過來,大叫道:“是地下若水暗河!大家快跑啊,不然就跑不了了!”
冷戈在祭壇下的尊主台上觀望到一切,手中杯子直接捏碎。
自他知道冷柔危拿走了弑神血弩就已經心中大為不虞。
但血弩之下,他若是在那個時候靈降到冷景宸身上,隻能是白白送死。
那個蠢貨竟然還敢理直氣壯地追問,實在是沒有腦子!
現在竟然還将若水暗河破開了!
他飛身至上空,衣袂翻飛,面色冷峻地看着魔族在若水之下四處奔逃。
“二長老,叫人結陣,穩住若水,不論用什麼辦法,給本尊把二殿下的屍體撈出來!”
二長老為難道:“這……”
冷戈蓦然回頭,一把攥住二長老的衣領,低聲狠厲道:“本尊留下你,讓你用魇獸将功補過,是盼着你還有點用。如今她的事沒扮成,還把二殿下折進去,今日就算你親自跳進去也要給本尊把他撈出來,聽見了嗎!”
二長老在滔天的威壓之下面色霎時慘白,他被冷戈一腳踹下了雲端,墜入湍流之中。
“嘩——嘩——”
不知是何處的岸邊,一陣水流沖刷的聲音。
一深紅,一雪青,兩件衣衫在水流中交疊在一起,濃淡相映。
桑玦率先睜開了眼,入目是一片淺淡月色。
他撐身起來,濕漉漉的卷發垂在胸膛,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就看到了躺在他身邊,雙目緊阖的冷柔危。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醒着的時候發生的一切。
那時候她剛記起來他,他就高興地昏倒了。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怎麼看起來她受了很重的傷?
瞬間的慌神讓他什麼也顧不得,他捧着她的臉喚她,“阿姐,阿姐!”
水珠從她如白玉雕琢般的面孔劃過,她長睫細細密密地垂着,兩顴泛着不正常的紅。
桑玦焦急地去貼她的臉,很熱,熱得像烙鐵一樣。
琉璃翎羽浮在上空,月華一樣的光輝照了她滿身,焦急地飄來飄去,它隻能防禦,卻不能治療。
桑玦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她的唇上。
桑玦的身上有浩大的生氣。這種生氣能令枯敗的草木煥發生機,也能令衰老的凡人重返童顔,對于身懷術法的人,則能療愈傷口。
隻不過這種力量唯獨對他自己不能起效,所以他一直保守着這個秘密。
但他此刻顧不得許多,隻一心要把血喂給冷柔危。
可不論他喂多少,冷柔危始終唇齒緊閉。
桑玦果斷咬破腕脈,啜飲了一口血,按住她的額頭,俯下身去,貼上她柔軟冰涼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