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至此,她逐漸冷靜下來,開始勸導自己。她不求榮華富貴長命百歲,希望自己和家人平安健康。
雖然這一路上倒黴過分,被妖獸跟着咬不說,快到家了,住個店睡覺都能遇匪中毒,但好事多磨,隻願平日裡的積德行善能在此時此刻起一點作用。
砰的一聲,樓下傳來不小的聲響。客棧老闆就像凍魚一樣瞬間解凍,腦袋被櫃角磕出一個血窟窿。
解内經散最粗暴直接的辦法就是用足夠的傷痛引發正面的藥效。
一個銅鎏金彩盒被擺在櫃台上,風之念認出那不是普通的首飾盒子,需要主人的特殊指令才能打開。客棧老闆逐漸清醒後,劫匪首領拿到了裡面的黃金。
她阖上窗戶,扭頭環視房内,除去被搬走的值錢物品,隻剩下不能搬走的大櫃子和易碎的花瓶,空蕩蕩地沒有一件能當作武器的物什,又在屋内繞了兩圈,發現東窗沒鎖,外面有顆流蘇樹,順着它爬下去就能逃出去。
危險的是那劫匪首領剛走進了一樓的雅座,就在風之念這間屋子底下,出去直接逃跑的暴露的風險很大。
悄無聲息地,她開窗下落,以樹體作為掩護,貼緊牆角,站在暗處盯梢的幾個劫匪的盲區。
在等待最佳逃跑時機的過程中,風之念意外聽到了雅座裡面兩人的真正計劃。
原來這群人到蟬鳴館打劫隻是路過,他們最終目的是這鎮上的江府。
江家世代在芙蓉鎮耕種,辛勞勤懇,到了這一輩,幾乎承包了鎮上所有的田地,家底豐厚。
可此代江家家主江鴻鳴雖财運亨通,但婚姻和身體都不太好。三十歲時娶的第一任媳婦,因難産一屍兩命,三年後娶的續弦留下一女後便撒手人寰。之後,江鴻鳴心情抑郁,誓不再娶,一心養護着生來羸弱患有心疾的獨女,多年來亦被惡疾纏身,常卧病榻。
直到三個月前,江老爺病情加重,将千畝良田分饋給了鎮民,萬貫家産尚未安置,這才引來了劫匪的注意。但隻是眼紅還不能周密的行動,江家并非小門小戶,看家護院近百人不能輕視。
壞在府裡有人心懷不軌,見主家病重,渾水摸魚偷摸典當家中寶物不說,還勾結劫匪,打算對主家徹底洗劫一空。
她聽完兩人的密謀,恨得牙根癢癢,尤其讨厭那内鬼提到江府事物時如數家珍般的語氣。
風之念默默記住兩人複述的江府格局,腦海中開始确定劫匪的人員安排和撤退路線的幾種可能。
窗上的兩道人影靠近交疊,低頭私語。
她凝神屏氣,不想漏掉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斷斷續續的聽完,風之念滿腦子“藥到病除”、“起死回生”和“長生不老”的字眼。
内鬼大約也知道自己與虎謀皮不可取,又啰裡啰唆地編出了一個人參精的故事。
道是,江老爺日薄西山,依舊重金求醫,因其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自己女兒的心疾痊愈。恰逢一仙子雲遊到此,說隻要舉家搬遷,父女兩人皆可保住性命,江老爺将信将疑,問那仙人為何,那仙人說,江府宅子下面沉睡着一顆受傷的百年人參精,靠吸取人的陰氣複原,才會使得兩位夫人和小姐病困體弱。而江老爺子身體虛弱多病,也是因為那妖精快複活了要吸取陽氣活動筋絡。隻要抓住那人參,砍斷其一根半須熬成藥水就能包治百病。
先不論人參精的功效,聽到那内鬼妖精不分,風之念差點氣笑,為非作歹的是妖,恪守道義的是精,妖才作怪,這内鬼編瞎話編得不要太假了些。
何況真要是這樣的話,府裡的人豈非都應是病怏怏的樣子?誰還敢在那裡做活,江府估計早就成了兇宅。
還有那仙人,絕對是杜撰來的,四方仙友信息互通,這裡有參妖作怪,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劫匪好像真的聽了進去,甚至開始問人參的确切方位地點。
她開始不解,但轉念一想,已經富得流油的劫匪根本經不起長生不老的誘惑。
半盞茶的功夫,除去漏洞百出的人參精故事,風之念探得其他有待證實的消息就是——
内鬼用人參精的方位作為籌碼換江府小姐的性命。
等内鬼放出信号,江府裡的内應給裡面的人下内經散,劫匪就會最後行動。
她思索片刻,不等體内的迷毒解開,耗盡體内僅剩的内力,将落在樹上和地下的尾羽化作灰燼,心中暗道:那就來試試誰先到江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