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檢查完花染的傷勢後,老人臉色驟然變得肅重,對徒孫道:“快快,拿繩子來,他這毒發起來就要發癫啊。”
風之念先點了花染的定身穴,又和一個小藥童重新把他五花大綁起來,擔心道:“老伯伯,此毒何解?”
老人道:“鲛人被人血污染皮膚潰爛後會釋放保護素,而沾染在人身上即是劇毒,要是有染在傷口處,毒素就會擴散麻痹神經,半個時辰内昏死過去,等毒侵入腦,人醒來後就會癫狂而死。”
風之念頓時警鈴大作,道:“請您救命!”
老先生:“十顆鲛珠,研磨成粉,内服外敷,最多一個時辰後你要是能拿來,那這人的命還有救。”
想起花染的乾坤袋,她跑出門去馬背上翻找,但裡面一顆鲛珠都沒有,又想重去海底城,但風之念的内力和時間都難以支持,隻得折返回到藥堂裡,問老先生道:“這鲛珠可解百毒十分難得,何處可以尋得?”
打着哈欠後來的小藥童道:“從哪裡傷得就從哪裡尋呗。”她站在師爺和師父的身邊,滿臉不情願地遞送金針救治花染,語氣不善道:“你要不是去海底城去打擾鲛人,你弟弟又怎麼會中毒,看來朝霧閣人也不都是好人。”
風之念的愧疚之心油然而生,不想過和小姑娘過多争辯,再次向老人行禮,保證道:“我們确實是去了海底城,但我以性命保證,我們絕無惡意,也沒有傷害鲛人半分。”
在世人的心中,鲛人的地位緊次于神山仙子,因為擁有神器海螺,有海神之稱。然而,現在他們都尚未得知湖底鲛人妖化,所剩無幾的實情,風之念也不知為了防治瘟疫,鎮上藥堂和醫館所存的鲛珠幾乎耗盡的情況。
鎮上私戶中留存的鲛珠都是救命的丹藥,更是千金難換。
老先生對大徒孫道:“你陪着姑娘去鎮上的醫館找鲛珠,要是他們不給,就讓他們當我這個師父死了。”
老先生是藥靈山的第二代弟子,還算是白景和的長輩,鎮上所有醫館的大夫幾乎都是他的徒弟。
路上聽完馬藥師簡單的解釋,風之念心道:今晚确是不幸中的大幸。
半個時辰後,他們從鎮上最後一家回春醫館走出來,終于湊到了八顆。
風之念:“時間快來不及,我們先拿這八顆回去吧。”
馬藥師:“師祖說十顆,一顆也不能少,分量不夠,也不能起效。”
風之念又發起愁來,且不說從花染身上找到的銀票隻夠買半顆鲛珠,其他都是賒賬買的,這已經是鎮上最後一家診堂了,還能去哪裡找鲛珠呢?
小藥童從馬車裡露出頭來,道:“還有一個地方,隻是看你敢不敢去了。”
風之念:“何處?”
“不可。”馬藥師顯然和小師妹想到了同一個能拿到鲛珠的地方,但還是立刻打斷道:“萬萬不可。”
重新看到希望的風之念道:“救人要緊,那地方遠嗎?有鲛珠可拿嗎?”
小藥童道:“裙上墜着的,脖子上挂着的,發钗上鑲着的,那地方的人用鲛珠和普通珍珠一樣,奢侈得很呢。”
風之念急欲再次發問,馬藥師再次制止道:“不能去那裡。”
風之念:“為何?”
馬藥師道:“那地方,那裡面的人……裡面的人雖不是青樓女子,但她們的樓主卻是位不好惹的人,去那裡求鲛珠,是萬萬不能行的。”
風之念:“你隻需告訴我在那裡便是。”隻要能拿到鲛珠就行,她并不怕得罪人。
但小藥童被師兄死死盯住,不敢出聲。
正當她深感焦灼之際,一道輕笑從巷口傳出來:“我這驚鴻樓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地方,這麼害怕作甚?”
看到來人晃悠悠地走上大街,身穿湖藍色的鲛绡龍紗,頭戴寶石抹額,腰間還挂着個酒葫蘆,一副酒鬼模樣,風之念登時皺眉問道:“你們說的樓主就是他?”
小藥童一個飛身鑽回了馬車裡,又從窗簾處露出個腦袋,臉上的表情好奇又害怕。
馬藥師側身擋在了風之念的身邊,眼底滿是驚愕和憤恨。
安逸風又揚起那标志的月牙笑,道:“沒錯,就是我呀。”
自眼前的人在鎮上開設驚鴻樓以來,馬藥師每日都會聽到他做過的‘好事’。這位因頑劣被流放在外殺妖五載的少城主,長大回城依舊随心所欲,好聽些是風流倜傥,玩世不恭,但骨子裡高調誇張,肆虐殘忍的本性卻再難改變。
前三日在驚鴻樓頂被安逸風逼着跪跳下的三位妙齡少女,生前都被挑斷手筋腳筋。而如今,他眼睛又直勾勾地又看上了馬藥師身後的人。
如沐春風的皮囊,狂傲狠戾的心腸。
滿身酒氣的安逸風藏着眼底的三分試探,不緊不慢地走進,輕佻道:“好久不見啊,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