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說為什麼讨厭,她都有點記不起來當時的理由了。
明明才過去不到一個月,又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喜歡的理由不記得,讨厭的原因也容易忘。
她的記憶力難道很差嗎?
内海忍不住陷入自我懷疑。
宮侑有時候真的很想擁有超能力,比如讀心術之類的。
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總是搞不懂内海在想什麼。
比如現在,兩個關系不錯的人一起放學回家。
卻沒有任何交流。
明明說不嫌我煩人,那就不是讨厭了。
面對問題卻給出那種答案,那也不是喜歡了。
既不是反感,也不是害羞,那又是為什麼不說話呢。
這個人身上真的有好多問題啊。
如果小伊是遊戲裡的boss,一定是那種打敗一次後,又會帶着新形态滿血複活的那種。
徹底攻略的話要經曆好幾個階段的那種。
現在可能還在第二階段吧。
為什麼會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你真的了解小伊嗎?”
宮侑突然想起宮治說過的話。
“小...”
就在宮侑打算開口的時候,内海率先打破了過于安靜的氛圍。
“阿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直接問就好了啦。”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排球的呢?”
“這個問題嘛...排球是很久以前就在打了,然後就想一直打下去。一定要說有什麼開始喜歡的瞬間的話,應該是那個時候吧,不過不止是排球,當時覺得一定要打很帥氣的排球,作為二傳手。”
“可是,作為觀衆來說,要說帥氣的話,好像會更關注那種大力扣球或者出其不意接球的人。抱歉,這隻是我...”
“小伊說的也沒錯啦,在比賽的時候,當然是那種‘咚!’一下扣球得分的人和那種在所有人包括隊友都覺得要失敗的時候——‘啪!’地把球救起的人更容易獲得觀衆的歡呼。雖然我的發球也能有這種效果...”
“但是”宮侑的神色突然變得很認真,“那一天,我和阿治跟往常一樣去附近的少年排球教室學習排球,聽說那天會有很厲害的選手來教學。我本來期待會是很厲害的攻手來着,比如吉爾伯特。結果并不是,那個人隻是國家隊的二傳手。”
小學生阿侑也很不得了啊。
“到了練習扣球的時候,我發現那天的球突然變得特别好扣,就在我跟阿治說完這個發現以後,緊接着就看見那個人一邊說着‘會讓你們扣到球的’,一邊輕松地把球抛起,最後排球居然就像聽到了他的話一樣——被每一個人完美的扣過了網。”
“隻是輕輕的抛球,隻是把球送到了别人手上,然後說着‘扣得好’之類的話...但是我卻覺得那個人、那個抛球的動作比我在電視上看過的任何一次扣球和救球都帥氣。”
“‘二傳手,好帥氣’,那時我第一次産生了這種想法。所以,不管其他人怎麼看比賽,我都要當二傳,打我認為最帥氣的排球。”
說完以後,宮侑發現内海正專注地看着自己。
内海雖然不愛說話,但也并不是那種會恐懼和他人視線交集的人。
但是這種好像除了面前的人,什麼都沒有裝進眼睛裡的眼神,宮侑從未發現過。
“怎、怎麼了?”
即使是他也被看得臉上一陣發燙。
為什麼都快看不見太陽了,陽光還這麼熱。
等他回過神來,内海突然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要笑成這樣...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啦。”
嘴上這樣說着,但是宮侑不知道内海到底在笑什麼。
其實不是嘲笑吧。
“阿侑”内海從笑聲裡恢複平靜,但是微笑并沒有消失。“抱歉,我隻是覺得那個時候的阿侑,一定很可愛。”
“那...現在的呢?”
“現在的阿侑”
現在說着那些事的阿侑。
“很帥氣!”
内海用了這個宮侑剛剛說過無數次的詞。
咚
咚
咚
這附近,有人在扣球嗎?
不,比起扣球的聲音好像要更小一點。
而且小伊好像沒聽到。
...
還好沒聽到。
“比起說到、還是做到更帥氣吧,我會做到給你看的。”
“好,我會去看的。”
路過遊戲店的時候,内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然後又猶豫着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問——
“阿侑,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問你這個問題嗎?”
如果走進這家店的話,至少能看到第三階段了吧...
“當然想知道啊。”
店裡雖然擺着很多遊戲卡帶,但占據了另一半貨架的卻是一本本漫畫書。
再往裡走,還能看到一台電視機。
放置着電視機的桌面上還有一個裝着一大堆DVD的紙盒,上面寫着“僅限店内使用”。
内海很快就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張。
電視屏幕上開始播放這部動漫的OP。
是一首連宮侑都能哼得上幾句的歌。
“就是這個。”内海指着電視屏幕上正在演奏的搖滾樂隊。
“這是,我覺得很帥氣的瞬間。”
“比起看聲優演繹動漫,我其實更喜歡聽着這些人唱的歌看對應的漫畫。耳朵裡除了屬于故事的音樂什麼都沒有,眼前也是除了漫畫什麼也沒有,這種時候,腦袋裡好像也放空了。雖然我還在‘外面’看着那個世界,但是總有一種自己也能成為其中一部分的感覺,如果我能發出那種能夠把全部注意力都帶走的聲音,也許...”
“也許我也能找到那個連接的通道吧。”
“那為什麼是貝斯呢?不仔細聽的話,都聽不到那個樂器發出的聲音。”
“沒錯,不仔細去聽的話,是無法發現的。但是一旦記住這個聲音,之後就再也無法忽視了。如果阿侑這次能聽到的話,演出的時候就能聽到我發出的聲音了。”
然後兩人在店裡看了好幾張DVD,都是内海選的。
“哦哦!真的能聽到了,而且很輕松就能聽到。”
“對吧!”
“而且,因為搖滾是很注重樂器的音樂類型,不論是架子鼓、吉他還是人聲都很突出,因為大家都想努力地傳達出自己的聲音,但是相比以人聲或者某種樂器聲為主導、其他樂器為輔助的音樂,這樣的熱情可能會過于激烈而失去協調,這個時候貝斯不容易發現的聲音卻能把大家的發出的聲音連接起來。所以盡管貝斯聲本身很難被察覺,但是如果把歌裡的貝斯去掉,差别又會很明顯。”
“那不是跟二傳手還挺像的嗎?把防守跟攻擊銜接起來的角色。”
“這麼說...好像是有共同點。”
最後在店員忍無可忍的注視下,兩人放過了這台上了年紀的電視機。
回到家之後,内海給白井發完消息就攤開雙手倒在了床上。
依然能感受到不可忽視的疼痛。
但是還有種安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