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晚聽進去了花音的話,不再尋死了,但依舊抽抽搭搭的跪坐在地上。
常如景看向鐘晚,質問道:“這些年,你有無數次的坦白機會,為何不肯說?”
鐘晚擡起她那張滄桑的臉:“我來望安後,你已成親,夫人又有孕在身,我怕我說了,你會不管不顧的去尋人,我不忍心看你家破人亡。”
花音哈哈大笑起來,鼓了兩下掌:“好一個不忍心。”
常如景回想起這些年對鐘晚的照顧,覺得自己的同情異常可笑,他年少時最愛的女子被眼前這個毒婦毀了,而他居然從未懷疑過,甚至以為柳雁已經死了,反而對鐘晚照顧有加:“我從未想過,你竟……如此惡毒。”
聽了常如景的指責,鐘晚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花音看了一眼常如景,又轉頭對鐘晚厲聲道:“既然瞞了一輩子,何不一直瞞下去?”
鐘晚眼神裡流露出痛苦和絕望,她不知該如何提起“死亡”這二字,遲遲不肯開口。
“想必你是來看他的吧?無意間遇見了我,一時愧疚難耐?不自覺的就坦白了一切。”
“不,不是這樣的,我原本就是來找他坦白的,沒想到你也在這裡,你為什麼在這兒?你犯了什麼罪?我可以幫你打點一下嗎?”鐘晚的語氣越來越急切,方才隻想着坦白一切,但是忘記問花音為何也關在這裡。
花音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順着她的話說道:“你若真有這本事,不應該先救他嗎?”
鐘晚看向常如景,見常如景怒瞪着她,連忙将視線移開:“我沒本事,他犯了死罪,我覺得他不該帶着遺憾走,所以才來的。但是,你不一樣,我會幫你打點的,花多少錢我都願意。”怕花音不信,又急忙道,“真的,你到底為何被關在這裡?會不會是他們抓錯人了,你告訴我,我來想辦法。”
常如景頓時臉色灰敗,他沒想到齊玉做的這麼決絕,一點活路不給他留,又擔憂的看向花音,他因查淩海樓案就被判了死刑,更别提淩海樓裡的掌事姑姑花音了。
花音接收到常如景的目光,一時無言以對,隻淡淡對着鐘晚道:“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鐘晚不肯走:“我真的知道錯了,若你不是犯的死罪,我一定幫你打點。”
花音沒理會,轉頭走向牢房深處。
鐘晚看向常如景:“是我對不起你們二人,你的事,我打聽過了,真的沒辦法。”
常如景揮揮手:“你走吧。”
鐘晚想以死謝罪的心,又活了過來,她心想,現在最主要的是打聽到柳雁還有沒有機會活着?便主動跟着獄卒離開。
時青見人要出來,一閃身,躲進旁邊的走廊裡,等鐘晚離開,他所有所思的看着鐘晚的背影。
常如景畢竟上了年紀,在地上跪久,整個腿部發麻,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走到離花音最近的地方:“我若知道你還活着,一定會來尋你的。”
花音過了很久才答道:“當時你是如何确定我死了?”
“你失蹤後兩個多月,在後山挖出一具女屍,隻剩骨頭了,大家都說那是你。”
“我沒記錯的話,你身為大理寺官員,是負責查案的吧,别人随口一說,你就信了。”
“不是,當時你爹去指認了,所以……”
花音不知為何他爹當年就認下了那具屍體,也許是為了她娘的身體健康着想,也許是知道失蹤的女子會遭遇什麼,故而默許了她的死亡。如今在提起這些前塵往事,連她自己也不想再去探究什麼了,隻輕輕答應一聲:“哦。”又接着問道,“現在可以說說你到底犯了什麼罪嗎?”
“我帶人查抄了丞相的府邸。”
花音驚訝道:“真沒想到,你膽子挺大。”
常如景苦笑一聲:“本以為能替天行道,沒想到做了他人的棋子。”
“你後悔了?”
常如景認真想了想,若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于是搖了搖頭。
花音不再說話了。
這邊,時青已經将方才聽道的一切都講給了齊玉聽,末了,又問道:“真的要處死常大人嗎?”
齊玉撇他一眼:“怎麼?你舍不得?”
“不是,我隻是覺得常大人與别人不一樣,他是個認真做事的好官。”
“既是好官,就沒那麼容易死。”
時青又道:“我還有一事不明?請大人指教。”
“說。”
“大人是如何得知這三人有……故事的?”
“時青呀時青,虧我重用你這麼久,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回去把我昨日給你的書,抄寫兩遍。”
時青皺着眉去抄書了。
齊玉喝了一口茶,想起常如景這個人,為人正直,不懂交際,偏偏與一個賣包子婦女有些牽連,可他二人又無私情,這怎能叫人不好奇。
其實,他大可以直接把鐘晚叫到大理寺,隻需稍微施壓,想必鐘晚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
阮辭今日主動來了陸成雪的院子,順帶提了一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