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袅袅,街道上已經熱鬧起來。
大理寺從相府後門擡出了三具屍體,打街上穿堂而過。
吳良掙迎面而來,他昨夜隻眯了一小會兒,但絲毫看不出憔悴之意。得益于常年鍛煉的原因,三十出頭的年紀,與二十多歲的青年沒多大差别,隻是皮膚略黑了一些,身高七尺,四肢一看就很結實,輪廓分明的臉上,雙眼尤其有神,任何一個獵物都别想從他眼皮下逃脫。
他年紀輕輕就做了禁軍統領,可謂意氣風發,就連陸淵也不得不忌憚他。
吳良掙笑着與齊玉打招呼:“呦,齊大人,這麼巧?”
看似偶遇,實則是吳良掙等候已久,齊玉又怎會不懂,他面無表情道:“吳統領,巧啊,可惜齊某有公務在身,不然就能請吳統領一起吃包子了。”
吳統領擺擺手:“怎麼回事?”昨夜不是隻有兩具屍體嗎?
齊玉湊近吳統領,耳語道:“昨夜你露餡了。”
吳統領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行吧,改日再約,我還要巡街。”
陸成雪和春雨跟在隊伍的最後又隔了段距離,讓人看不出她是與大理寺的人是一道的。
陸成雪聽不清吳統領與齊玉說些什麼,但他一大早就出現在相府附近,再加上昨夜救火有他,讓陸成雪很難不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貓膩。
街上的景象與東市的熱鬧如出一轍,春雨恍然間想起那個早上看見的背影,她驚呼一聲:“小姐。”由于聲音過大,四周的人紛紛向她們看來。
陸成雪小聲斥責道:“做什麼一驚一乍的,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
春雨立刻小聲下來:“小姐,早上是不是雲彩趁我不在,故意喊你去前頭的?”
陸成雪沒覺得雲彩有什麼不對,聽春雨這麼一說,才覺得雲彩确實有些過于關注昨夜的火災:“是她與我說了大理寺帶了仵作來驗屍,怎麼了?”
“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前段日子你不是讓我一大早去東市買馬嗎,那天早上我看見了雲彩,你說她這麼早出現在那兒做什麼?”
陸成雪記得,那日,為解常如景之困,她吩咐春雨一早去趙家村:“你确定看見的是她?”
春雨想了想:“當時我隻看見一個背影,正準備追上去的時候,她不見了,但我确定是她。”
陸成雪嚴肅道:“春雨,你現在回去,把雲彩悄悄帶出來,到無為閣茶樓等我。”
“小姐,一個人去大理寺,可以嗎?”
陸成雪拿過春雨手上的木盒:“有什麼不可以,你快回去。”
齊玉命人将三具屍體擡進殓房,令仵作再驗一遍屍,又命人去查那兩個家仆的檔案。
陸成雪走上前:“齊大人,我能再看一眼那個中毒而亡的人嗎?”
齊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成雪掀開白布,七竅出血之人的額頭左側赫然在目的是一顆黑痣,他不過十八九歲,昨夜也才死裡逃生。
陸成雪來的時候,他顫抖着站在一邊,臉上衣服上都是煙灰,眼神裡還有一絲驚恐,一個人這樣的人,怎麼會在半夜焚燒阮辭的屍體後,突然自殺而亡?
陸成雪默默放下手中的白布。
齊玉的眼神一直未曾離開陸成雪,他諷刺道:“陸小姐這是在忏悔?”
陸成雪确實應該忏悔,她方才一怒之下,遷怒了這個已死之人,朝着他的屍體刺了一刀,可她不應該在齊玉面前忏悔:“齊大人,我需要忏悔什麼?”
二人之間的氣氛并不融洽,大理寺的人雖不敢明目張膽的瞧齊玉的笑話,可耳朵一個比一個尖。
齊玉遂改口道:“驗屍還要等一會兒,戶部的人也要過來确認身份,不如,先去房裡等。”
陸成雪跟随齊玉來到書房。
關上門後,齊玉先給陸成雪行了個禮:“謝陸小姐在我去金遠縣時,幫常如景解圍。”
“我當齊大人貴人多忘事,早就不記得了。”
“怎麼敢忘,隻是有些事不方便在外頭說罷了,還請陸小姐見諒。”
陸成雪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我不需要感謝,我隻需要齊大人兌現承諾,将方将軍之事告知與我。”
齊玉轉身去書架上的一本書裡,翻出了一封信,遞給陸成雪:“當年與方将軍叫嚣的那個侍郎,不久之後就死了,說是心急複發,這是他臨死之前寫的信,從字迹看,寫的也是匆匆忙忙,最後一個字隻寫了一半,應當是沒寫完。”
陸成雪一邊将信展開,一邊道:“齊大人是如何得到這封信的?”
“這你不必管。”
“這信上也沒說什麼,難道僅憑一句對不起方将軍,就能斷定他與方将軍叫嚣是故意為之?”
“自然不能,可他的家人,在他去世後不久,先是在長平縣購置了豪宅和土地,結果沒過多久全都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死了。”
“長平縣是距離望安最近且最富有的縣。”陸成雪一邊思考一邊道。
“是。我之前去過一趟,他們購置的豪宅荒廢至今,因為接二連三的死人,附近的人都說宅子受了詛咒,誰住誰死。”
“齊大人的意思是當年有人花了大量錢财,賄賂這位于侍郎,故意與方将軍起沖突,又與匈奴勾結,将勾結的罪證安在方将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