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子就熱起來了,她快速洗漱完,躺倒在床上,現在倒不怎麼關心外面的事了,大不了遠遠地看到可疑人員守在巷子口,不進去就是了,反正趁着黑夜,也沒有人記得她長什麼樣子。
她靜靜地躺着,心裡盤算下學期的獎學金情況。如果獎學金名額還會給她,那她就可以換一個房子住,這棟樓裡住的人太多、太雜,這小小的房間甚至還有點漏水。
往好了想,住在這樣的居民樓裡也不是完全沒好處,比如果離學校近,隻需要走10分鐘,又比如現在,早晨6點半。居民樓裡靜悄悄,但住她斜上方的老大爺已經準時準點起來晨練,比鬧鐘還準時。
她猜大爺刷牙時一定老頂着喉嚨口,或者經常把牙膏咽下去,因為每天叫醒她的,是大爺恨不得把胃都吐出來的幹嘔聲。
聽得多了她也有點想吐。
迅速洗漱完畢出了門,迎面遇上老大爺,周舟斜眼看了他一眼,迅速移開目光。
現在還早,學校門口的包子鋪前沒有多少人,她從口袋裡摸出硬币,買了個饅頭。她在學校裡傳來悠悠的起床樂中邊啃饅頭邊往走在大路邊邊,今天的心情說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
但老天像是見不得她有一瞬間的舒心似的,一看她心情不錯了,忙不疊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一輛機車從大路上呼嘯而過,路上人少又沒減速,等車飙到她旁邊時才猛地捏住刹車,好歹是沒撞上,但昨天後半夜下了場雨,大路坑坑窪窪的,蓄了幾個小水窪出來。
一瞬間,無數泥點從天而降,濺了她一身。
“……”
機車上的人長腿一跨連忙下來道歉,頭盔罩着他的臉,周舟隻看得見他一雙黑眼睛外面那一扇蛾子翅膀似的睫毛狂眨,一邊眨一邊說話。他的聲音悶悶地從頭盔底下傳來,似乎在說:沒事吧同學……抱歉……”之類的話。
沒事?你看我現在像沒事的樣子?長眼睛嗎你?學校附近你騎張單車得了呗,還整機車?裝什麼啊你?有沒有素質!
周舟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白眼,心裡順溜地叫罵,惡狠狠地看着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恍惚間又聽見他說:“……賠給你……”
她瞬間冷靜下來,擡頭從頭盔上那一小塊玻璃裡看進去,既然要賠的話,那就另說了。
周舟眼看着他把車騎進地下停車場,最近新蓋的,除了供老師用,一些走讀的學生交錢也可以往裡停。這座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錢人還是有幾個的。
走進學校,她被人叫住。
班主任知道她家境貧困,對她多有幫扶。加上她成績不錯,學費減免的名額自然是給她。
她倒算不上對班主任有多少謝意,他隻不過是按規定辦事,頂多是覺得他公平公正,因為聽說隔壁班的名額都給了班主任最喜歡而不是最貧困的學生。
冷漠孤僻,少言寡語,不懂人情世故,她絕不會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按流程辦完手續,去廁所裡稍微清理了下身上的泥點,走出來時恰好同班女生的一些竊竊私語傳進她耳朵裡。
“又是她,又一分錢沒花白讀一學期,憑什麼啊?”
“服了,老王也是有病,怎麼不投票選一下名額,要是投票我一定不選她。”老王就是他們班主任,一個剛上四十歲就秃頂的男人。
“你看她天天跨了個批臉,給誰看啊?誰欠她800萬似的。”
她們的聲音不大,顯然不知道自己開門出來了,兀自不滿地吐槽着。路過的幾個同學見她站在門口,知道她聽到了,拉一拉她的衣袖,讓她别放在心上。
周舟面無表情地走出幾步,站到和說話女生平行的位置。她很清楚她不被這幾個人待見,因此也沒什麼特别的情緒,隻是淡淡的,因為是單眼皮所以時時顯現出一種輕蔑的意味,很不好相處的感覺。
也不怪别人讨厭她,她從長相到性格每一個讨喜的。
有人眼神示意了那女生一下,她轉頭,剛好對上周舟黑黝黝的眼,沒料到周舟會站在身後,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她們在不滿什麼,這幾個人家裡都是小康水平,絕對輪不到學費減免名額的。
站了一會兒,周舟問:“你們是在跟我講話嗎?”
“不是,你聽錯了。”那個女生沉默了下,全然沒有說别人壞話被當場發現的尴尬,若無其事的拉着同學走開了。
這樣的小插曲還不至于會在她心裡放很久,她自然地找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書來看,她有她自己要做的事。
不經意間聽說今天有新同學轉來,聽說在原來的學校還是風雲人物,學習、長相、家庭樣樣拔尖的。因為父母升職了,才跟着轉過來。
周舟對轉學生不感興趣,隻要不影響她這次的獎學金,她一眼都不想多看。